第八章

腎臟移植手術很快進行。

當周見寧從麻醉中醒來，腹部傳來陣陣劇痛。

她強忍著不適，掙紮著下床，想去看看封燼的情況。

扶著牆壁，一步步挪到他的病房外，門虛掩著，裏麵傳來蘇晚晴溫柔的聲音。

“阿燼，你感覺怎麼樣？還疼嗎？”

封燼搖了搖頭，目光落在蘇晚晴身上，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柔軟：“我沒事。倒是你……為我捐了一顆腎，疼不疼？”

蘇晚晴適時地低下頭，露出一段白皙脆弱的脖頸，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羞澀和堅定：“隻要能救你，我什麼都願意做。”

封燼眸色深邃，感動與某種失而複得的情緒交織，他伸手，輕輕抬起蘇晚晴的下巴，然後，低頭，深深地吻了上去。

那樣激烈，那樣投入，仿佛要將所有的情感都傾注在這個吻裏。

周見寧站在門外，腹部傷口的疼痛驟然加劇，連帶著心臟也像是被那隻無形的手再次狠狠攥住，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臉色煞白，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因為心裏的痛早已蓋過了一切。

她默默地轉過身，像個幽魂一樣，一步步挪回了自己的病房。

剛躺下沒多久，病房門就被人毫不客氣地一腳踹開。

蘇晚晴反手關上門，走到周見寧床前。

“周見寧，我剛才看到你了。”

周見寧閉著眼，沒有理會。

蘇晚晴從手包裏掏出一張支票，輕蔑地扔到周見寧身上：“這是一千萬。封口費。”

“就算你把是你捐腎的真相告訴阿燼，你也別妄想能借此上位。你最好清楚，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周見寧緩緩睜開眼，看著眼前這個妝容精致，眼神卻帶著心虛和強勢的女人，忽然覺得很可笑。

她輕聲問，聲音因為虛弱而有些沙啞：“蘇晚晴，你是真的喜歡他嗎？”

蘇晚晴愣了一下，隨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聲音拔高：“我當然喜歡他！可是喜歡他就一定要不怕死嗎？人都是怕死的！這有錯嗎？！”

她指著周見寧，語氣刻薄，“你以為你捐個腎就很了不起？就能證明你比我更愛他？別搞笑了！你不過是個他用錢買來的秘書而已！在阿燼心裏，你連我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

周見寧疲憊地閉上眼，不想再與她爭辯：“你出去吧。我不會說的。”

蘇晚晴狐疑地看著她：“你說真的？”

“嗯。”周見寧翻了個身，背對著她，“請拿著你的支票，離開。”

蘇晚晴冷哼一聲，這才滿意地轉身離開。

房間裏剛剛恢複安靜，周見寧的手機就響了，是封燼打來的。

“見寧。”他的聲音依舊帶著術後的虛弱，但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命令，“20分鐘內，趕到我病房來。”

不等周見寧回答，電話就被掛斷。

周見寧看著手機，沉默了片刻。

她忍著腹部的劇痛，艱難地換下病號服，穿上自己的常服，在20分鐘時限到達時，推開了封燼病房的門。

封燼正靠在床頭打電話，語氣溫柔：“晚晴，你剛也動了手術，需要好好休息，別過來看我了，萬一感染了怎麼辦？……我已經讓秘書過來照顧我了，你放心吧……嗯，我也愛你。”

掛了電話，他看到周見寧，隻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吩咐道：“倒水。”

周見寧什麼也沒問，默默地走過去，給他倒了一杯溫水，遞到他手邊。

每動一下，腹部的傷口都像是被拉扯著，傳來鑽心的疼，但她隻是抿緊了唇，一聲不吭。

這天，周見寧從醫院外麵的餐廳給封燼買了飯回來，將飯盒放在床頭櫃上，便想去衛生間洗一下手。

她以為封燼在休息，沒多想就推開了浴室的門。

卻沒想到，封燼正站在淋浴下衝洗！

氤氳的水汽中，他精壯的上半身和流暢的肌肉線條若隱若現。

周見寧臉頰一燙，神色慌亂，一邊低頭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

一邊急忙想要退出去。

然而，她退得太急，後背不小心撞到了浴室門邊放置洗漱用品的架子！

“嘩啦——”架子傾倒，上麵的瓶瓶罐罐摔了一地！

一個沉重的玻璃漱口杯徑直砸落，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她腹部腎臟捐贈手術的傷口上！

劇烈的疼痛瞬間席卷了她，她痛得瞬間彎下了腰，額頭上冷汗涔涔。

封燼也被這變故驚到，迅速扯過一旁的浴巾圍住下身，幾步跨到她身邊，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你怎麼了？”

當他看到她腹部那片迅速擴大的殷紅和那張因劇痛而扭曲的蒼白小臉時，臉色驟變：“你這裏……怎麼回事？什麼時候受的傷？”

周見寧痛得說不出話，冷汗順著額角滑落。

她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帶著驚疑的臉，心中苦澀地想，如果現在告訴他，這傷是因為給他捐腎留下的，他會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