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會兒陪我去挑戒指。”
上一世,我喜滋滋拿這句話當求婚信號,頂著紀太太的名頭招搖過市。
最後在生日那晚慘死,屍骨無存。
【這蠢女人終於死了,男主快點和妹寶he,我要坐主桌!】
彌留之際,空中浮現滿屏歡呼的彈幕,我才知道自己隻是古早虐文裏的炮灰女配。
在我死後第二天,他就隆重向小青梅求婚,成為圈內佳話。
再睜眼,我躺在紀淩渝身下,他輕輕揉捏我手指。
“你覺得什麼樣的戒指款式好看?”
上一回,我受係統操控,沒注意到他問這話時,目光遊離,明顯在透過我想另一個人。
如今重來,我滿腦子隻剩暴雨夜裏,他輕輕捂住小青梅眼睛讓她別看的冷漠神情。
“林小姐像個仙女似的,應該喜歡那種簡約大氣的吧,或者你悄悄問問她閨蜜唄?”
紀淩渝指尖落空,抬眸看我,眼瞼微斂。
“你怎麼知道羽柔的?”
1
空氣凝滯。
我低眸,含羞帶怯。
“我怕被人比下去,想多了解你一些,對不起......”
前世,我莫名其妙對紀淩渝一見鐘情死心塌地,打聽到他不喜歡聰明的女人,就給自己立了個笨蛋美人的人設。
有電影學院表演係第一的基礎在,我成功讓他對我的戀愛腦深信不疑。
果然,聽我這麼說,他眼底的猜疑消失,轉為警告。
“下不為例,不然——”
我乖巧點頭。
“就滾蛋,我懂。”
他滿意地刮了下我的鼻尖,像在獎賞寵物。
手順勢滑下,要再拉我進懷裏,我假裝沒看見,側身躲過。
“那我先去洗澡。”
說完,飛快跳下床,衝進浴室。
水聲嘩嘩,我看見鏡子裏的自己,皮膚白皙光潔,沒有血痕也沒有可怖傷口。
我是真的重生了。
上一世,紀家父母擔心我破壞紀林兩家的聯姻,假裝接納我,實則把我騙去家裏下藥迷暈,丟到城郊。
那裏早早埋伏了林羽柔找好的人。
他們說我就是仗著臉好看勾引紀淩渝,於是用刀劃爛我的臉,又撕爛我的衣服。
我拚命掙紮才跑出來,看見紀淩渝的車,衝上去求救。
可是,那會兒的我披頭散發,渾身鮮血,猶如煉獄爬出來的惡鬼,他隔著車窗看了我一眼,皺眉。
林羽柔在他身側,一聲尖叫,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抱著她替她捂住眼睛,然後毫不猶豫地讓司機駛離。
惡魔前後圍堵,我走投無路,從橋上跳了下去。
寒冬雨夜,江水冰冷刺骨,浮現在我眼前的,卻是滿屏歡慶的聲音。
原來,我隻是個工具人女配。
我這一生二十幾載,就連死,都是為了成就他人的感情做墊腳石。
不可以。
重來一次,絕不能重蹈覆轍。
我暗自掐緊掌心,浴室門卻忽然響動。
2
“鎖門了?”
紀淩渝的身影出現在門上。
以往,我總在事後拉他一起洗澡,他起初不願意,耐不住我磨,不知不覺間習以為常。
“你說什麼?”
借著水聲,我裝作聽不清。
紀淩渝生就上層階級的高傲,不喜歡主動和勉強,察覺到我細微的變化,沉默離開。
等我慢吞吞洗完澡出來的時候,他已經走了。
手機上收到他秘書發來的消息。
【薑小姐,紀總最近忙,讓你這段時間不要打擾他】
紀淩渝生氣了。
上輩子,我愛他如命,他回消息從好變成OK的手勢,我都要琢磨內耗半天。
無限期不許我找他,對我來說是比停卡更殘酷的懲罰。
紀淩渝對此心知肚明。
先是逾距打探林羽柔的消息,再是耍小性子,他不滿,要敲打我。
正合我意。
我翻出大學老師的號碼。
作為金主,紀淩渝英俊、大方,但也有傳統男人的臭毛病。
他不喜歡太聰明強勢的女人,也不喜歡他的女人拋頭露麵太張揚。
大三那年追到他以後,我沒有再接任何片約和活動,一畢業,就直接和老師同學都切斷了聯係,全身心圍著他轉。
最後落得個屍骨無存的結局,而他抱得美人歸。
完全沒恨意是不可能的,隻是他勢力大手段狠,我再把這輩子和我全家都搭進去也未必能成功報仇。
但是,我惹不起躲得起呀。
要離開他,首先得解決生計問題。
和紀淩渝在一起後,我學的所有東西都是為了討他歡心,真正能用來賺錢的,依舊隻有大學四年學到的表演技能。
這也有好處,我足夠火以後,紀家和林羽柔真要秋後算賬找我麻煩,也得掂量一下影響。
“上個月張導新電影還在找女主。”
聽見我想回去演戲,老師很高興。
“可惜你晚了一步,前天說是定下了,不過有部古裝劇的女二,導演也是我朋友,你要去試試嗎?”
我滿口應下。
別說女二,現在就算是女十二,我也要爭取一下。
試戲地點遠在千裏外的晉城,我抓緊把行李收拾好打包寄往附近酒店,準備訂高鐵票時,看見日曆標注。
明晚,林羽柔回國。
上輩子,紀淩渝去接機,路上卻接到電話。
海鮮過敏的我被係統操控去爭寵,靈機一動吃了整隻大龍蝦,休克進醫院。
紀淩渝扔下林羽柔趕了回來。
一醒來,我就看見他坐在病床前,沒有責備,而是無奈歎息。
“你啊。”
劇情讓我恰巧聽見他秘書的感慨,從沒見他對誰這樣偏愛與縱容。
我因而堅信,他愛我想娶我。
和林羽柔聯姻,隻是迫於家族壓力。
我想幫他,哪怕向來害怕處理人際關係,也努力想辦法討紀家父母的歡心。
受盡嘲諷與冷眼後,終於等得紀家側門為我打開。
我喜不自勝,哪知道一腳跨進地獄。
難怪最後彈幕都說我蠢。
我抬頭。
重生這麼久,我沒看見一條彈幕。
是不是說明,我擺脫控製了?
我試著刪除拉黑紀淩渝,並沒有像小說裏那樣被係統處罰。
太好了。
我抓緊時間卷鋪蓋跑路,落地晉城,呼吸到第一口新鮮空氣後,我的心真正踏實了下來。
這一次,我總算能掌控自己的人生了。
可我沒想到,當晚就出現了變故。
3
我還沒正式出道,就被封殺了。
趕到試戲地點時,安保將我拒之門外。
原本聯係好的選角副導更是直接把我拉黑了。
就連酒店那邊,都不接收我的行李和入住預定。
別說女十二,現在就是女屍體,都沒人肯給我機會嘗試。
天上又下起了雨。
我穿著單薄裙子站在街邊,凍得瑟瑟發抖,耳邊回蕩著老師欲言又止的提醒。
“可然啊,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麼大人物?”
大人物我隻認識那一個。
本來想著,今早成功惹怒他,又趕上林羽柔回來,兩人要濃情蜜意一會,紀淩渝沒空搭理我。
沒想到,他時間管理效率如此之高。
我試著重新撥打紀淩渝秘書的電話。
一聲即通。
“薑小姐,紀總說他在家裏等你。”
一句話就掛斷。
我連多問一句的機會都沒有。
高鐵票買不到了,好在還有一趟午夜航班。
我一路顛簸,到家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打開門,紀淩渝坐在沙發上,漫不經心翻看文件。
聽見開門聲,他頭都沒抬一下。
我忍著脾氣走近,看清文件封皮。
是我此次想試戲角色的劇本。
我都沒拿到,他竟然就有了。
紀淩渝的手段再一次刷新我認知。
我鼓起勇氣,打算和他開誠布公。
說不定,他還沒覺醒,現在的所作所為也是受作者或者係統的操控。
“紀淩渝,我們談談吧。”
可能是第一次聽我直呼他名字,紀淩渝抬頭看我,眉心收緊。
他沒說話,但是放下了手裏的劇本。
這就是可以繼續談的意思。
“其實,我們都生活在一本——”
【檢測到人物覺醒,要透露劇本秘密,啟動機製懲罰警告】
古怪的聲音在腦海中飄過。
我的腹部忽然一陣猛烈絞痛。
緊接著,我就噴出口鮮血。
紀淩渝頃刻站起身。
眼前一片天旋地轉,朦朦朧朧地,我似乎看見他臉上的關切,下一秒,就抽搐著倒在地上,痛昏了過去。
我昏迷了一天一夜。
醒來時,紀淩渝又坐在我身邊。
“薑可然,你到底怎麼了?”
醫生給我做了全麵檢查,沒有任何問題。
可我臉色蒼白,說話都有氣無力。
紀淩渝看了我片刻,臉色沉下來。
“你想演戲?”
看來,他是想起了我的專業,認為我自導自演,想逼他妥協。
紀淩渝接受我賣乖撒嬌,但恃寵而驕,是大忌。
這樣一來,說不定他會對我心生厭惡,放我離開。
“紀淩渝,我爸媽都是普通工薪階層,培養我以專業和文化課雙一的成績考進電影學院不容易,我不想再天天被人指著脊梁骨罵花瓶和金絲雀,我也想有我自己的事業和人生。”
紀淩渝沉默。
我小心觀察著他的神情。
可惜,他這人實在是心思深沉,我什麼也看不出。
半晌,他一言不發起身,離開了病房。
接下來一天,我沒再見過紀淩渝。
刷社媒平台時目光捕捉到林羽柔三個字。
心臟下意識一緊,我才想起,今天是她二十四歲生日。
不同於我那一天孤獨慘死,林家為她辦了一場盛大的生日宴會。
宴會上收到奇珍異寶無數,最貴重的一件,還是紀氏集團送出的紅寶石項鏈,上世紀孤品,價值上億。
眾人紛紛揣測,紀林兩家好事將近。
媒體采訪,林羽柔微笑著羞紅了臉。
她抬眸看向鏡頭,視線對上,我陡然呼吸不暢,手忙腳亂關了視頻。
是我自作多情了,紀淩渝突然離開並不是生我的氣,他隻是要趕著回去給林羽柔過生日罷了。
我歎氣,一個電話突然彈出來。
“小薑啊,我聽說你走了?哎呀那些不懂事沒眼力見的,我都狠狠罵了一頓,你千萬別放心上啊。”
“你的資料我看了又看,你這個外形還有專業能力都是十分優秀啊,你考不考慮來演一下我這個女一號?”
日前我連邊都沾不上的導演,忽然變得諂媚又殷勤。
我很驚訝。
紀淩渝竟然讓步了。
4
導演和製片帶著編劇,親自飛到了南城來接我。
還沒開機,他們先問我對劇本有沒有什麼想法和意見。
我看了眼旁邊弱小無助的編劇。
“這種專業的事,還是交給專業的老師吧,我隻是個演員,演好自己的角色就是。”
編劇滿臉感激。
製片和導演對我又是一頓誇獎。
背靠大樹好乘涼莫過於此。
我決定找一趟紀淩渝,向他表示感謝,再道個歉。
往後不奢望他能繼續幫我,隻希望,他高抬貴手給我一條活路。
去之前,我照例先打電話問他的時間。
“渝哥去洗澡了,你有什麼事?”
紀淩渝邊界感極強,我曾經不小心碰過他的手機,他直接停了我的卡又冷著我一個月,從此,我連看都不敢多看他手機一眼。
可這回,卻是林羽柔替他接了電話。
腐臭味和濕冷感鋪麵而來,上輩子瑟縮在爛尾樓角落裏走投無路的恐慌感卷土重來。
我心慌得喘不上氣,手機掉在地上。
林羽柔的聲音還在響。
“薑可然是嗎?”
我一直以為,上輩子是我自己作死才讓她注意到我對我下手。
可這一次,我從開始就努力將存在感降到了最低,她竟然還是知道我。
“我給你準備了禮物,記得查收哦。”
她冷笑一聲,掛了電話。
與此同時,外麵有門鈴響。
我嚇得一激靈。
“薑小姐。”
在此之前,我從未覺得,紀淩渝秘書嚴肅板正的聲音如此悅耳動聽。
他等了片刻,又打我電話。
“進組拍戲多有不便,紀總給你找了個助理。”
我打開門。
女人身材健壯,說是出身武學世家很能打。
但我沒想到,她化妝拍照同樣厲害。
開機儀式定在第二天上午,她給我化了個清透的偽素顏裝,又哢嚓一頓拍,準備替我發博宣傳。
可她打開手機,臉色驟變。
“怎麼了?”
我不解,腦子裏莫名想到前一晚林羽柔說的禮物。
心臟一頓發緊。
手機震動,我嚇了一跳,低頭看見副導的來電。
“一會兒的開機儀式你不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