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病房乍然安靜下來。
秦戈和孟懷珠,不約而同的露出愕然的表情。
前者反應迅速,眉頭都皺成了一個‘川’字,“談霧,無理取鬧也得有個度!就因為我沒陪你過兩周年紀/念日?”
談霧搖頭,心破了一道口子,呼呼的往裏灌著刺骨的寒風。
“不是。”
“那就是剛才沒去看你?”說完,秦戈上下審視著談霧,越發肯定起來。
“你這不沒事嗎?隻是抽你800毫升血,哪有那麼嚴重?”
輕飄飄的語氣,似乎在說今天的天氣很好。
成年人單次抽血最高都隻有400毫升,且距離第二次抽血需要間隔六個月的時間。
可一晚上,就因為秦戈一句話,護士抽了她800毫升!
根本不顧她的死活!
談霧從未覺得秦戈這麼陌生過。
被她失望的眼神盯著,秦戈莫名感到陣陣煩躁,雙手插兜,‘嘖’了一聲,“行了,回頭你想要什麼,自己刷卡去買。”
高高在上的語氣宛若施舍。
談霧唇角扯出的笑透著諷刺的意味。
她自小長在福利院,是個孤兒。
吃穿用度都是最差,常常被同學取笑、欺負。
高一入學那年,就因為拒絕了同學的表白,而被一群男生堵在廁所欺辱。
在最絕望的時候,是秦戈像救世主一樣出現,救她於水火。
之後,更是像保護神一樣護她左右。
外人眼中的痞子校霸,卻隻在她麵前袒露真心,知曉她無父無母,公然在外替她撐腰。
誰若欺負她談霧,就是與秦家作對!
本就處於懵懂的青春期,秦戈的偏愛於她而言,就像一束光。
自私的想占為己有,可又深知自己與秦戈的差距,隻敢藏著滿腔愛意。
但高三畢業當天,秦戈卻當著全校師生的麵,單膝跪地向她表白。
情真意切的保證,他會一心一意愛她,他就是她的避風港。
可現在......
全部都變了。
為了更好的給孟懷珠供血,秦戈哄騙她吃激素藥,短短一年的時間裏,體重從90斤暴漲到了160斤。
成了人人口中嫌惡的‘肥豬’、‘肥婆’。
不僅如此,她還要承受來自秦家人無時無刻的冷嘲熱諷!
如今,秦戈和孟懷珠禁忌的奸情,更是像一把利刃,活生生剜著她心頭的肉,令她痛不欲生。
“霧霧,都怪我,要不是戈兒怕我出什麼事一直守著我,他早該去看你了,姐姐和你說聲對不起。”
孟懷珠的聲音拉回了談霧翻湧的思緒。
談霧在外人麵前,向來都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
被打壓的太久了,讓人都忘了她原來是什麼樣。
孟懷珠篤定談霧會順著杆子下來。
卻不料,談霧說:“是啊,隻是被針紮了一下,比我失血800毫升還嚴重。”
孟懷珠的表情一僵,眼底劃過一抹不可置信。
秦戈率先爆發出來,陰沉著一張俊臉,咬牙切齒道:“談霧!給姐道歉!別像瘋狗一樣亂咬。”
眼前的談霧讓人異常陌生。
若換作往常,獻完血的談霧還得伺候孟懷珠。
又不是第一次抽800毫升了。
至於嗎?
一股快要脫離掌控的預感,令人不爽到了極致。
談霧眼眶酸澀,卻竭力克製著眼淚落下,“我說的是事實。”
“談霧——”
“戈兒,夠了!霧霧不過心裏有氣,本來就是你的不對,要怪就怪我,小題大做,擾了你們兩周年的結婚紀/念日......”
孟懷珠主動提起這件事,談霧不禁想起她和秦戈結婚一周年的紀/念日,好像也是在醫院渡過。
那時她隻抽了300毫升的血,拖著虛弱的身體伺候著孟懷珠的起居。
指甲嵌進肉裏,也沒有此刻的心痛來的劇烈。
淚水終究不爭氣的落下。
那張圓潤蒼白的臉,倒襯出幾分淒楚來。
秦戈的怒火霎時梗在心頭,陌生的情緒自眼底快速閃過,快到連他自己都沒察覺。
談霧抬手狠狠拭去眼淚,決然更甚,“秦戈,離婚協議我會擬好送給你。”
*
外麵開始下起了小雨。
當江稚魚看見狼狽的談霧時,嚇了一大跳。
連忙把人拉進自己家,手忙腳亂的去倒了杯熱水,“霧霧,你怎麼這副樣子?不是和秦戈過兩周年紀/念日去了嗎?”
冰冷凍得通紅的手,在熱水的溫暖下,慢慢有了知覺。
談霧喉嚨幹澀,聲音嘶啞,透著股濃濃的疲憊感,“稚魚,你能不能幫我擬一份離婚協議書?”
她和江稚魚是在大學認識的,距今也有六七年了。
是她在婚後,唯一常聯係的人。
江稚魚震驚,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擬什麼?”
談霧平靜重複,“離婚協議書。”
她麵上的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江稚魚正色起來,試探著問:“是不是秦戈他那繼姐又作妖?”
談霧隻有她一個知心朋友。
有時候煩心事都會找江稚魚說說。
其中孟懷珠出現的頻率非常高,高到提起這個名字,江稚魚都有下意識的應激反應。
並且她一直都覺得孟懷珠怪怪的。
沉默了兩分鐘,談霧捏得塑料紙杯都變了形,抬起腫成核桃的眼睛,“秦戈喜歡孟懷珠。”
江稚魚二度震驚:!
“他親了孟懷珠。”
江稚魚三度震驚:!
“他給孟懷珠當狗。”
江稚魚四度震驚,雷得裏焦外嫩。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畜生!不是人!”
狠狠罵了兩句,“他們可是繼姐弟啊!怎麼可以做出這麼天理不容的事情來?真惡心!”
“霧霧你等著!我現在就去給你擬!這婚咱們必須離!”
江稚魚氣衝衝的進了書房。
約莫過了二十分鐘,她拿著裝訂好的兩份離婚協議書出來,遞給談霧,“霧霧,你看看,有哪裏需要改的告訴我。”
談霧一頁一頁的翻看起來。
上京的律師很多,但能與秦家抗衡的隻有江稚魚。
作為豪門江家的掌上明珠,她幾乎可以橫著走。
冷靜下來的談霧深知秦戈不可能和她離婚。
畢竟她現在是孟懷珠的移動血庫,有婚姻當做枷鎖,她做什麼都受限製。
可若讓她繼續忍氣吞聲下去,談霧做不到。
她是有血有肉的人。
不是什麼冰冷的物件。
利落的在協議上麵簽字,想起離婚冷靜期還有三十天,不放心的叮囑道:“稚魚,這件事我希望你暫時替我保密。”
隻要能順利離婚,哄騙簽字、拿證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