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二天是周六，林楓一覺睡到上午十點。這是他兩周來第一次沒有設鬧鐘，讓身體自然醒來。

令人驚訝的是，他睡得相當好。沒有奇怪的夢，沒有中途驚醒，一覺到天亮。醒來時感覺神清氣爽，前幾天積累的疲憊感一掃而空。

“看來隻是前段時間太累了。”他一邊刷牙一邊想，看著鏡中的自己——黑眼圈淡了不少，眼神也恢複了光彩。昨晚那些關於“連接”和“同步率”的擔憂，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荒謬。

“今天要好好享受周末。”林楓對自己說。他決定先去吃個豐盛的早午餐，然後去超市采購，晚上也許看部電影。完全正常、放鬆的周末計劃。

洗漱完畢，林楓換上休閑裝，心情輕鬆地出門了。

小區裏的陽光很好，幾個老人在長椅上曬太陽，孩子們在空地上玩耍。一切都顯得那麼正常、平靜。林楓幾乎要相信昨天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了。

直到他遇到了“大佬”。

“大佬”是小區裏的一隻流浪橘貓，因為體型碩大、神態高傲而得此綽號。它通常蹲在花壇邊上，用一種近乎蔑視的眼神打量著過往行人，仿佛它才是這個小區真正的所有者。

林楓和大佬的關係很微妙——他曾經試圖用火腿腸討好它，結果大佬嗅了嗅，用爪子把火腿腸撥到地上，然後不屑地走開了。從此林楓每次見到它，都會假裝沒看見，而大佬也一如既往地無視他。

但今天有些不同。

當林楓經過花壇時，大佬沒有像往常一樣蹲在那裏。他四下張望，發現那隻橘貓正蹲在三號樓的窗台下，全神貫注地盯著二樓一家住戶的窗戶。

林楓順著它的目光看去，發現那戶人家的窗台上放著一台平板電腦，屏幕上正在播放魚類紀錄片的片段——五彩斑斕的熱帶魚在水草間遊弋。

這場景有點可愛，林楓想著，拿出手機想拍張照。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他差點把手機掉在地上。

大佬看著屏幕上的魚，突然做出了撲抓的動作。它先是身體低伏，尾巴尖輕微顫動，然後是經典的“貓式突襲”——後腿發力，前爪向前伸出，做出抓取的動作。

這本身沒什麼奇怪，貓咪經常對移動的圖像產生反應。但問題是——

當大佬的爪子劃過空氣時，平板電腦的屏幕表麵上，突然出現了幾道細微的劃痕！

林楓眨了眨眼，懷疑自己看錯了。他向前走了幾步，靠近一些觀察。

大佬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接近，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屏幕上的魚。它又嘗試了幾次撲抓，每次動作都更加用力。

而每一次，當它的爪子接近屏幕時，屏幕上就會多出幾道細微的刮痕，仿佛真的有一隻無形的手在屏幕上抓撓。

林楓屏住呼吸，慢慢靠近。他現在距離大佬隻有不到三米了，能清楚地看到平板屏幕上的劃痕正在逐漸增多，就像有人用極細的針尖在刮擦玻璃。

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聽說過貓能看見人看不見的東西，但沒聽說過貓能隔空對電子產品造成物理損傷啊！

林楓的大腦飛速運轉，試圖為這種現象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是平板的屏幕保護膜本來就快脫落了？不對，那些劃痕是嶄新的，而且位置正好對應大佬爪子的運動軌跡。

是光線的錯覺？他換了個角度觀察，劃痕依然清晰可見。

是某種特殊的靜電現象？但空氣幹燥，不像能產生那麼強靜電的環境。

就在林楓胡思亂想時，大佬似乎終於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它停下撲抓的動作，轉過頭，用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盯著林楓，仿佛在責怪他打擾了自己的狩獵。

一瞬間，林楓有種奇怪的感覺——他似乎能讀懂那隻貓眼中的情緒：不滿、不耐煩，還有一絲...優越感？

“呃，嗨？”林楓不確定該如何與一隻可能具有超能力的貓交流，“那是假的魚，你知道吧？”

大佬眯起眼睛，尾巴尖輕輕甩動，那表情分明是在說：“愚蠢的人類，你懂什麼。”

然後它做了一件讓林楓更加震驚的事。

大佬轉過頭，不再看平板，而是直視著林楓。它緩緩地抬起一隻前爪，優雅地舔了舔，然後——對著林楓的方向，輕輕一揮。

什麼也沒有發生。

至少表麵上什麼也沒有發生。

但林楓清楚地感覺到，一股微弱但明確的氣流拂過他的臉頰，就像有人在他麵前輕輕扇了扇手掌。

林楓僵在原地，一動不敢動。他的理性思維正在與親眼所見的事實激烈交戰。這違背了他所知的一切物理定律。

大佬似乎對他的反應很滿意。它放下爪子，最後瞥了林楓一眼，然後轉身，邁著優雅而傲慢的步伐離開了，仿佛剛才什麼不尋常的事都沒發生。

林楓呆立片刻，然後猛地衝向那扇窗戶，想更仔細地查看平板屏幕上的劃痕。

但就在這時，窗戶從裏麵被推開了。一個穿著家居服的年輕女子探出頭來，疑惑地看著林楓：“您好？有事嗎？”

“那個，你的平板...”林楓指著窗台上的設備，“屏幕好像有劃痕？”

女子拿起平板，檢查了一下屏幕，皺起眉頭：“奇怪，昨天還沒有的...可能是小侄子來玩時弄的吧。”她似乎並不太在意，對林楓點點頭就關上了窗戶。

林楓站在原地，感覺自己像個傻子。

他慢慢走回自己的單元樓，大腦還在處理剛才看到的一切。那隻貓...它到底是怎麼做到的？隔空劃傷屏幕？製造氣流？

回到房間後，林楓第一件事就是翻開他的“異常事件記錄本”，把剛才的經曆詳細寫下來。包括每一個細節：大佬的動作，劃痕的出現方式，那股微妙的氣流。

寫完後，他讀了一遍，仍然覺得難以置信。但如果連辦公室鬼影和廣場舞邪門音樂都能存在，為什麼不能有超能力貓呢？

這個想法讓他既興奮又不安。如果動物也開始表現出異常能力，那意味著什麼？整個世界正在發生某種變化？還是這些能力一直存在，隻是他以前沒有注意到？

林楓想起昨天公園裏那些行為同步的孩子，還有被刪除的網絡帖子。這一切之間有關聯嗎？

他決定進行一些調查。

首先，林楓上網搜索了“動物超常行為”的相關報道。結果大部分是惡作劇視頻或未經證實的傳聞，但也有一些引人深思的內容：

某地動物園多名遊客聲稱看到一隻猩猩做出了複雜的手勢，像是在進行某種儀式；

一個寵物主人上傳視頻顯示自家的狗似乎能預知地震，比官方預警還早幾分鐘；

還有人發帖說小區裏的鴿子飛行模式異常整齊，像是在執行某種指令...

林楓越看越覺得不安。他注意到這些帖子的發布時間大多集中在最近幾周，評論裏總有人嘲笑樓主想多了，但也有人認真回應說有類似經曆。

和之前一樣，當他試圖深入查看某些特別有趣的案例時，頁麵經常會顯示“內容不存在”或“已被刪除”。

林楓關上電腦，走到窗前。大佬正蹲在對麵樓的屋頂上，悠閑地梳理毛發，看起來就是一隻普通的胖橘貓。

但林楓現在知道它不是。

他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林楓從冰箱裏拿出一盒吃剩的炸雞——這是他原本計劃的午餐。他打開窗戶，對著屋頂上的大佬晃了晃食物。

“嘿！大佬！”他喊道，“想吃嗎？”

橘貓抬起頭，瞥了他一眼，眼神中滿是蔑視。它完全不為所動，繼續梳理毛發，仿佛林楓手裏的炸雞根本不值得它注意。

“挑食的混蛋。”林楓嘟囔著，但並不意外。他關上窗戶，自己啃起了炸雞。

一邊吃，他一邊思考。如果動物也開始表現出異常，那麼植物呢？物品呢？整個世界是不是都在發生某種變化？

他想起昨天打印機吐出的那些詭異符號。當時他覺得是機器故障，但現在不敢確定了。

吃完炸雞，林楓決定去一趟附近的文具店。他需要買些東西：一個新的筆記本（專門記錄異常現象），一支更好的筆，或許還有一個便攜式錄音筆——萬一遇到什麼詭異事件可以記錄下來。

走在去文具店的路上，林楓格外留意周圍的動物。他發現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樹上的鳥兒鳴叫聲似乎更加協調，仿佛在合唱；

一隻路過的金毛犬與他對視時，眼神異常聰慧，幾乎像人一樣；

甚至花壇裏的螞蟻行軍路線也格外筆直，像是用尺子量過...

這些可能都是巧合，林楓告訴自己。人一旦開始尋找模式，就很容易在隨機事件中看到不存在的關聯。

但他內心的懷疑越來越強烈。

在文具店，林楓買了需要的東西，還額外買了一台便宜的一次性相機——手機雖然方便，但萬一出現電子幹擾，還是機械設備可靠。

回小區的路上，他特意繞道經過昨天那個公園。現在是下午，廣場上沒有人跳舞，隻有幾個孩子在玩滑板，老人在下棋。

一切看起來正常得令人失望。

林楓在長椅上坐了一會兒，觀察著周圍。沒有詭異的同步現象，沒有異常的音樂，沒有空洞的眼神。

也許昨天真的是巧合？或者廣場舞大媽的邪門力量隻在晚上出現？

他正準備離開時，注意到公園角落裏有一個小攤，擺著各種舊貨。一個老頭坐在攤後打盹。

林楓本來沒在意，但攤位上的一樣東西吸引了他的目光——一個老式的收音機，款式古老，看起來有幾十年曆史了。

讓他注意的是收音機外殼上刻著的一些圖案，看起來很像昨天打印機吐出的那些詭異符號。

林楓的心跳加速了。他走近攤位，假裝瀏覽商品，同時仔細觀察那台收音機。

沒錯，那些符號的風格非常相似：複雜的幾何圖形中穿插著波浪線和點陣。不是任何已知的文字係統，但明顯是有意義的圖案。

“老板，這個怎麼賣？”林楓指著收音機問。

老頭睜開眼，瞥了一眼：“那個？不賣，擺著玩的。”

“但我真的很喜歡這種老式收音機，”林楓堅持道，“價格好商量。”

老頭坐直身體，仔細打量著林楓，眼神突然變得銳利：“年輕人，你對這個感興趣？知道這是什麼嗎？”

“不就是個舊收音機嗎？”林楓假裝天真地說。

老頭笑了笑，笑容有些神秘：“有些人這麼認為。但也有人說...它能收到特別的電台。”

“特別的電台？”林楓感覺自己的手心在出汗，“比如？”

老頭聳聳肩：“誰知道呢？有人說能聽到未來的新聞，有人說能聽到死人的聲音...都是胡說八道， probably。”

他嘴上這麼說，但眼神暗示著完全不同的內容。

林楓還想再問些什麼，但老頭已經閉上眼睛，擺明了不再交談。

林楓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離開了。他不斷回頭，看到老頭依然閉目養神，那台古怪的收音機就擺在他手邊。

回家的路上，林楓滿腦子都是那些符號。打印機，收音機...它們之間有什麼聯係？為什麼這些老舊設備上會出現類似的圖案？

還有那隻貓...大佬的行為和這些有關係嗎？

林楓覺得自己仿佛站在一個巨大的謎題麵前，隻能看到零散的碎片，卻無法拚出完整圖像。

回到小區時，天色已近黃昏。林楓下意識地尋找大佬的身影，但橘貓不知去向。

在上樓前，林楓檢查了郵箱——裏麵除了一堆廣告傳單外，還有一封信件。沒有寄件人地址，隻有他的姓名和地址是用打字機打出來的。

林楓皺起眉頭，拆開信封。裏麵隻有一張紙，上麵打印著一行字：

“停止窺探你不該知道的事情。”

沒有落款，沒有日期。

林楓感到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升。他猛地回頭，看向空曠的小區院落。沒有人注意他，至少表麵上沒有。

是誰寄來的這封信？怎麼知道他在“窺探”？又是什麼時候放進郵箱的？

他快步上樓，鎖好房門，背靠著門板喘息。

這不是幻覺，不是巧合。有人——或者有什麼東西——在警告他。

林楓拿出新買的筆記本，在第一頁上鄭重地寫下：

“Day 3: 貓有超能力？神秘符號再現。收到警告信。”

他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

“Whatever is happening, 我要找出真相。”

窗外，夕陽西下，城市的燈光次第亮起。在某個看不見的維度裏，無形的網絡正在收緊，異常的現象正在增加。

而林楓不知道的是，在對麵樓的屋頂上，一隻橘貓正靜靜地注視著他的窗戶，琥珀色的眼睛在暮色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環境同步率：2.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