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師的躁狂症發作了,抄起桌上的銅硯台又殺了一個侍女,侍女的脖子已經被擊斷了,就那樣耷拉著,眼看隻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這時魯嬤嬤來了。她在人群中掃了幾掃,眼睛和朱璿對上了。
這時的朱璿恨死自己了,地上若是有縫,她是真想鑽進地縫裏。
不出所料,魯嬤嬤派活了,指了指朱璿和小橙:“你們倆過來”
小橙麵無血色,身體在抖,朱璿的心也快跳出了胸口,其他的侍女們似在看死人一樣悲憫地看著她們二人。
朱璿和小橙一路跟著魯嬤嬤出了庭院,“伺候太師的武侍女死了兩個,你們兩個就留在後院廚房伺候。”她又指了指她們兩個“你叫小豆,你叫小米”。
如果朱璿沒記錯,死的那兩個武侍女就叫小豆和小米。感情是鐵打的名字,流水的武侍女。
也是,太師官居宰相,一天日理萬機,這麼多武侍女一批批地死在他手上,名字怎麼記得住。
朱璿覺得這太師府越來越像地獄了,她早上起來都會覺得頭發絲冒冷氣,不知道太師隨身的硯台重不重,她希望太師下手的時候一擊致命。她聽看過行刑的人說那下手不利落的劊子手,罪犯要痛好幾個時辰,這比要她的命還無法忍受。
她這樣忐忑地想著,魯嬤嬤已經帶著他們進了太師殿。
“去廚房吧”魯嬤嬤隨口一句,朱璿心如被紮了一下,她真覺得這魯嬤嬤就是那下手不利落的劊子手,讓她在刑台上受盡折磨而死的人。
這都不讓交代後事麼?
她們二人如上刑場般進入了廚房。這是朱璿第二次來,上次是親眼見者那銅硯台砸穿了小豆的腦殼......
廚房內的陳設很熱鬧。房間內擺滿了狩獵的收獲,什麼麅子、野豬、山雞、野兔,占滿了半間屋子。
太師正瞅著一隻山雞發呆......
堂堂太師對一隻山雞這麼感興趣......
朱璿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就聽到一個來自深淵的聲音傳來。
“誰要是讓本太師吃了這隻山雞,本太師就假裝宰山雞用硯台砸死她。”
聲音中還伴著一種邪惡詭異的大笑聲。
朱璿嚇得差點摔倒,她看向一旁的小橙,不,現在她是......小米。
小米不知為何看到了這些血腥的東西,一聲不吭,接著暈了過去。她將小米扶到門口坐在門檻上休息。
既然小米沒有說話,那剛才的聲音是誰?
朱璿剛返回室內,又聽到那個聲音響起:不讓本太師用這山雞羽毛做頭冠也沒關係,拔十根毛的時間,敢再無動於衷,一定多砸她幾個窟窿......
朱璿:“......”
“十.....”
這是誰,是太師嗎?她看向正在拔山雞毛的太師。
就是他。
但是朱璿還是不明白她為什麼能聽到太師心裏想什麼,在她愣神的時候,又聽到太師說:“九......”
我我我我我我.....
朱璿預感大難臨頭,以她的預測,不管是不是太師要宰山雞,都會要殺了她倆......
“八......”
朱璿回頭看小米,她剛醒過來,一臉懵懂,明顯一切都不知道。
這樣說隻有她能聽到太師心聲。
“七......”
這可怎麼弄?怎麼弄?
“六......”
朱璿急得要撞牆了。
“五”
朱璿的手心攥出水了。
“四”
小米看她輾轉不安的來回打轉,眼神是疑惑和不解。
“三”
朱璿決定裝死為上。
她頭一暈,歪了過去。
小米慌張地跑過來,扶著朱璿出了大殿。
小米剛出殿門就遇到了魯嬤嬤,“你們怎麼出來了?”
小米答道:“太師的眼睛要殺人,我們不敢打擾。”
朱璿也醒了過來,欣慰地著小米:還好她不太笨。
這時小米又說了句:“嬤嬤,剛才我暈血了什麼都不知道,我去叫廚娘,讓她們把收拾好的獵物下鍋”。
朱璿眼睛一黑。
魯嬤嬤也看小米的眼神滿是鼓勵,“去吧!”
朱璿“不能去!”
二人齊齊把目光看向她。
“你們相信我,不用去,太師不讓。”朱璿竭力勸阻。
“太師要是等急了,估計又有人遭殃了”魯嬤嬤沒有聽進去,朝小米擺了擺手。
小米腳步又加快了。
朱璿見良言難勸該死的鬼,在原地歎氣。
魯嬤嬤招呼她:“你和她都去吧。”
朱璿頭頂又響起來炸雷:不要啊。
她不要再去送死了啊。
她們以盡量慢的步速往前挪,等挪到廚房,已經是近中午了。
“你們怎麼回事,到中午了來蹭飯嗎?”廚娘不耐煩地對朱璿道。
“是她,她饞廚房的山雞”小米指著朱璿。
朱璿:“......”
“正好你們來了,太師在裏麵等著你們呢。”廚娘伸手一指廚房。
二人進到廚房裏間,這裏間是一個書畫室。
廚房聲音十分嘈雜,書畫室隔音不好,裏麵依然能聽到外間廚房的嘈雜聲。
太師卻什麼都沒聽見似的,在房間裏擺弄一個玉石。朱璿和小米大氣不敢出,生怕呼吸的聲音驚擾了太師的哪根神經,頭上就多出個血窟窿。
“這種玉,也敢獻到太師府,雜質真多得受不了。”
朱璿又聽到了那個來自深淵的聲音。
她可以肯定是眼前的太師。
太師的身材高大魁梧,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身上正穿著那日魯嬤嬤讓做的冬裝,果然人靠衣裝,這身衣服和他英武霸氣的臉甚是相配。
朱璿沒顧上再看,又聽到那個深淵裏的聲音。
“這種小楷跟個女娘似的,還送給本太師品鑒?周知州一個娘們唧唧的人,腦子裏就隻裝著風花雪月,把本太師當女娘哄,幹脆這知州也別當了。”
朱璿聽著他怪癖的評論,每個官員送的東西他都貶低一番。
“這潮州的河蚌是成精了嗎?打造的螺鈿漆盒比鑽石還耀眼,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他沉痛地將那螺鈿漆盒丟在一邊。
朱璿嚇得呼吸都漏拍了,太師此時才注意到二人,看看抖得厲害的小米,小米一下子癱軟在地。
太師目光淩厲,心裏還在怪評:“這武侍女抽的哪門子風,本太師這麼英武的人把她迷暈了?”
朱璿心裏哂笑“還迷暈?是嚇死了,你三天兩頭砸硯台,多少武侍女的腦袋還不是讓你弄成了蜂窩?”
太師溫柔道“叫人把她送去看府醫。”
兩個侍衛把小米攙了出去,朱璿絕望地腳趾扣地。
她想離開的心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強烈......
太師在的每一秒,都是那麼煎熬。
太師饒有興趣地翻看這些送來的物件,翻了好久,這間五十平的屋子他從東頭翻到了西頭,怪評一個比一個奇葩,一個比一個讓人捧腹,各種譏諷,朱璿還知道了許多黑料......
朱璿想為什麼太師內心戲這麼豐富的時候,她冷不丁聽到一句:......本太師的內衣都爛了......
朱璿裝作若無其事。
“太師府成衣坊都是擺設嗎?都不知道給本太師做件內衣,這一件都穿了八年了,布絲都洗爛了......”
朱璿想趕走這個聲音,但太師來自深淵的聲音自帶回聲,在她的頭腦盤旋,似撞上回音壁,
爛了...爛了...
太師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神委屈巴拉......
朱璿快步走出廚房,魯嬤嬤看著她出來,叫住她:“怎麼又出來了??”
朱璿不想正麵回答:“太師在清點禮物。”
魯嬤嬤製止她:“這些可不能說出去。”
朱璿問道:“太師是不是沒有內衣?”
魯嬤嬤臉色一變:“你這丫頭真不害臊,再說這個歸成衣坊管,不是你操心的。”
朱璿垂下臉:“......”
好吧。
你們愛怎樣怎樣。
她如蒙大赦般坐在廊階上欣賞天空的雲彩,卻瞅見魯嬤嬤憂心忡忡......
朱璿歇了一會兒重回後院廚房,她腳邊多了一套男子內衣。
太師也注意到了,眼往那套內衣上使了好幾次勁。
“這是什麼啊,給本太師穿的嗎?”
朱璿走近案幾,把那套內衣放到上麵。
太師打量她兩眼。“這個武侍女五官還算周正,發髻醜死了。”
他又把眼神放在了那個內衣上。
“真是個蠢棒槌,不知道給本太師更衣換上嗎?”
朱璿心想:“你才是棒槌呢!”
她看著那白色的內衣,意識到還有一個固定程序沒走,試穿......
這也太羞恥了,得脫下衣服,穿著肚兜,簡直是社死。
她開始解自己的外衣,太師一記眼光射過來。
“這武侍女是找死的嗎?想試穿也是找個侍衛過來試穿,她這公然勾引......”
朱璿心想:侍衛?這太師殿的侍衛哪有一個身形和你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