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震天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兒子,看著他那張因為激動而漲紅的臉,看著他眼中那真誠的光芒。
一時間。
這位在戰場上流血不流淚的鐵血侯爺,竟莫名的覺得鼻子一酸。
“好......好兒子!你能有這份心,為父......為父心甚慰,辛苦你了!”
蘇陽昂首挺胸,一臉堅毅:“為了蘇家,不辛苦!”
他在內心呐喊。
來吧,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為了給蘇家做貢獻,為了這臨死前的穿越福利,今夜,誰也別想睡!
看著蘇陽那一臉為家族獻身的凜然大義,蘇震天不禁百感交集,老懷大慰之下,又交代了幾句注意身體、不必勉強之類的話,這才一步三回頭地帶著獄卒離開了牢房。
哐當!
鐵門關上。
牢房內,火把劈啪作響,光影搖曳。
先前那股緊張激昂的氣氛瞬間消散,取而代的,是一陣微妙的沉默。
蘇陽依舊被鎖鏈鎖在牆角,而三位風華絕代的美人,則靜靜地站在牢房中央,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還是蘇陽臉皮厚,率先打破了僵局。
他清了清嗓子,露出一副自以為很和善的笑容:“三位姑娘,別站著了。”
“這雖然是天牢,但大家也別太拘束,就當是......到家了,咱們辦正事前,要不先認識一下?”
他這話一出,那名身段豐腴的女子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頓時媚眼如絲,風情萬種。
她向前走了兩步,對著蘇陽盈盈一拜,柔聲道:“奴家紅袖,見過小侯爺。”
那名年紀最小,看起來怯生生的少女也跟著行禮,“奴......奴家翠兒,見過小侯爺。”
唯有那位氣質清冷,容貌絕美的女子,隻是站在原地,不鹹不淡地行了一禮,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聲音更是清冷如冰。
“柳如煙。”
蘇陽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這位名叫柳如煙的女子身上。
毫無疑問,她是三人中最美的一個。
不僅僅是五官的精致,更在於她身上那股與這汙穢天牢格格不入的孤高清冷。
同時。
她看過來的眼神,還帶著一抹不著痕跡的鄙夷。
“柳姑娘似乎......不太情願?”
蘇陽饒有興致地問道。
柳如煙聞言,終於抬起了眼簾,那雙清澈如秋水的眸子裏,平靜無波。
她淡淡開口,“小侯爺說笑了,家父曾蒙老侯爺沙場救命之恩,如今蘇家有難,如煙一介弱女子,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為蘇家延續香火,乃是理所應當。”
蘇陽一聽這話,瞬間就明白了。
這位柳如煙,出身不凡,恐怕是某個家道中落的世家之女。
她來此,完全是為了報恩,心中對自己這個臭名昭著的紈絝子弟,充滿了鄙夷。
在她看來,一代英雄的驍勇侯,竟然有這樣一個不成器的兒子,還要讓她來為這個廢物傳宗接代,當真是明珠暗投,令人惋惜。
蘇陽心中暗自發笑,卻也不點破。
紅袖和翠兒已經開始動手,將隨身帶來的食盒打開,又鋪開了柔軟的錦被,顯然是準備開始辦正事了。
美酒佳肴,三位美人環繞,哪怕是在這陰森的天牢裏,也營造出了一股別樣的旖旎氛圍。
等等!
蘇陽看著眼前這三個絕色尤物,心中那股原始的衝動,瞬間如同被一盆冰水從頭澆下,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意識到了一件極為關鍵之事!
我特麼現在是在天牢裏!
三天後,就要上刑場被砍頭了!
我不想著怎麼活命,不想著怎麼出去,不想著怎麼逆風翻盤,居然還真準備在這兒為蘇家開枝散葉?
開個屁的枝,散個毛的葉啊!
我可是驍勇侯的獨子,京城一等一的紈絝!
隻要能活著出去,憑著驍勇侯府的權勢,憑著我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頭腦,什麼樣的女人得不到?
到時候,我能為蘇家開一片森林!
現在死到臨頭,卻在這裏貪圖一時之快,這和原主那個蠢貨有什麼區別?
想通了這一點,蘇陽的眼神瞬間變了。
那股輕浮和色眯眯的勁兒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冷靜!
“都停下!”
他低喝一聲,聲音不大,卻在三女的耳邊回蕩。
正準備為他斟酒的紅袖和準備替他解開衣衫的翠兒,都被嚇了一跳,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一臉不解地看著他。
柳如煙也秀眉微蹙,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蘇陽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柳如煙,沉聲問道:“柳姑娘,我想知道,我這個案子,當真沒有半點轉圜的餘地了嗎?”
柳如煙一愣,沉默片刻:“沒有了。”
“為何?”
蘇陽追問,“我不就是賣了一匹禦馬嗎?雖說是大不敬之罪,但罪不至死吧?我爹可是驍勇侯,為大周流過血,立過功的,陛下就算再生氣,也不至於真要了我的性命吧?”
柳如煙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天真的白癡。
“小侯爺,看來你到現在,還沒明白事情的關鍵。”
柳如煙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嘲弄,“這件事,從來就不是一匹馬那麼簡單。”
“此話怎講?”
“當今女帝登基不過數月,根基未穩,內有丞相李斯為首的文官集團掣肘,外有藩王擁兵自重,虎視眈眈!”
“你是驍勇侯的獨子,蘇侯爺更是軍方舉足輕重的人物,是堅定的保皇一派!”
“但你卻賣掉了禦賜寶馬,還是因為要去青樓,這太荒唐了,因此陛下也沒法保你,並且此事還給了朝中那些政敵一個最好的借口!”
“因此,你必須死!”
“否則這件事沒法交代!”
蘇陽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他沒想到,這背後竟然牽扯著如此複雜的朝堂博弈。
柳如煙仿佛嫌打擊他還不夠,繼續冷冷地說道:“更何況,據我所知,現在人證物證俱在,鐵案如山,連陛下都沒法出麵救你,你覺得,還有誰能救得了你們?”
“所以,小侯爺,死了這條心吧。”
牢房內,死一般的寂靜。
蘇陽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感受著手腕腳腕上鐵鏈傳來的寒意,一股徹骨的絕望,幾乎要將他吞噬。
難道......真的就這麼完了?
剛穿越過來,還沒來得及享受這侯府公子的奢華生活,就要被砍頭了?
不!
我不甘心!
這禍不是老子闖的,憑什麼要老子買單?
“不,隻是九死一生,但並非無解之局,要想活命,除非......”
“除非什麼?”
柳如煙下意識地問道。
“除非,能立下潑天大功!”
蘇陽忽然抬起頭,看向柳如煙,眼中閃爍著一種瘋狂的光芒,“並且這份功大到讓陛下覺得,殺了我,是整個大周的損失,功大到,足以抵消這所謂的大不敬之罪!”
“隻要給了陛下保我的理由,那就還能活!”
柳如煙聞言,先是一怔,隨即嗤笑一聲,搖了搖頭:“潑天大功?小侯爺,你莫不是瘋了?”
“你現在身陷天牢,三天後就要問斬,還談什麼立功?”
在她看來,這簡直是天方夜譚,是臨死前的胡言亂語。
紅袖和翠兒也沉默了。
若蘇陽真有這本事,那也不至於天牢等死,令她們前來配合傳宗接代了。
然而,蘇陽卻沒有理會柳如煙的嘲諷。
“潑天大功,潑天大功......”
他嘴裏不斷地念叨著,腦子飛速運轉。
有了!
我是穿越而來,我的知識,我的眼界,就是這個時代最大的財富!
冶鐵、製鹽、軍工、農業......任何一項技術,在這個時代都是足以改變國運的潑天大功!
對!
就是這個!
瞬間一個絕妙的念頭,如同一道閃電,劃破了他腦海中的黑暗!
“好辦法!”
蘇陽猛地大叫一聲,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他竟然掙紮著撲了上去,對著近在咫尺的柳如煙那嬌豔欲滴的紅唇,狠狠地親了一口!
啵!
聲音清脆響亮。
時間,再次靜止。
紅袖和翠兒目瞪口呆。
柳如煙更是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瞪大了那雙美麗的眸子,眼中先是錯愕,隨即湧上了無邊的羞憤與惱怒!
長這麼大,她連男人的手都沒碰過,今天......今天竟然被這個紈絝給親了......
你辦事可以,但怎麼能接吻?
“你......無恥!”
她揚起手,就要一巴掌扇過去。
蘇陽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他語速極快地說道:“柳姑娘,你願意幫我,也想報我爹的恩,對不對?”
“現在,我已經想到一個活命的辦法了!”
柳如煙被他眼中那股強大的自信震懾住了,一時間竟忘了掙紮。
“但我需要你幫我,我現在需要筆墨紙硯!”蘇陽緊緊地抓著她的手,急切地說道。
“你要這些做什麼?”
柳如煙一臉不解。
“畫圖紙!”
蘇陽斬釘截鐵地說道,“我要造一樣東西,一樣能救我們命的東西!”
“這倒是不難。”
柳如煙聞言,掏出一枚銀錠遞給門外的獄卒道,“我要筆墨紙硯!”
獄卒接過銀子,咬了一口,一臉諂媚的道,“好嘞!”
蘇陽看的目瞪口呆。
這也行?
很快。
在金錢的開道下,筆墨紙硯被送了進來。
蘇陽也顧不上其他,趴在地上,拿起毛筆,沾上墨汁,便在紙上飛快地畫了起來。
隻是,他一個現代人,哪裏會用毛筆畫什麼精細的工程圖,畫出來的線條歪歪扭扭,比例更是錯得離譜,簡直就像是孩童的塗鴉。
但沒辦法了,隻能奮力一搏了!
“這是什麼?”
柳如煙看著那張醜陋無比的圖紙,眉頭緊鎖。
蘇陽將圖紙吹幹,小心翼翼地折好,塞到柳如煙的手中,深吸一口氣道:“柳姑娘,你現在立刻拿著這張圖,去找我爹,告訴他,讓他不惜一切代價,找京城最好的工匠,在三天之內,把這上麵的東西給我造出來!”
他盯著柳如煙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告訴他,這,是我們蘇家......唯一的生路!”
柳如煙捏著那張輕飄飄卻又仿佛重若千鈞的圖紙,看著眼前這個與傳聞中判若兩人,眼中燃燒著瘋狂與希望火焰的蘇陽,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該信他嗎?
但看著蘇陽那堅定的眼神,她最終還是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好,我信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