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方晴提著那箱所謂的“見麵禮”,走進我小隊的核心營地後。
我便向這個我曾視若珍寶的青梅,提了分手。
她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聲音瞬間尖銳起來。
“林昭你什麼意思?就因為這點東西?這在物資緊缺的末日可是稀罕物。”
“我辛辛苦苦從黑市淘換來的,就是想讓你的隊友高看我一眼!你還嫌棄上了?”
我懶得和她爭辯,直到我整理完手頭的事情才平靜道:“過會兒,你就會知道分手的原因了。”
1
她將箱子重重地放在金屬桌上,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小隊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過來。
隊長是個叫老馮的退伍兵,他走上前,拿起一罐牛肉罐頭。
他用指關節敲了敲罐身,側耳聽了聽聲音。
“這罐頭,分量不對。”
他把罐頭遞給我。
我拿在手裏,確實比正常的輕了三分之一。
老馮又拿起一罐,直接用軍刀撬開。
一股酸腐的氣味彌漫開來。
裏麵不是牛肉,而是一團發黑的、長滿黴菌的肉糜。
負責醫療的隊友叫阿玲,她打開了那個標著“強效抗生素”的藥盒。
她取出一粒,放在指尖撚了撚,然後掰開。
白色的粉末散落下來。
她用手指蘸了一點,放到舌尖。
兩秒後,她麵無表情地看向我。
“是葡萄糖粉,混了點澱粉。”
她頓了頓,聲音冷了下去。
“林昭,你應該知道,在任務中如果有人出現嚴重感染,把這個當成抗生素用下去,會死於敗血症。”
營地裏瞬間一片死寂。
方晴的臉,從漲紅變成了慘白。
她猛地轉向我,眼裏的憤怒幾乎要噴出來。
“你的隊友故意找茬!他們合起夥來羞辱我!”
“林昭,你要是覺得丟臉,我明天就讓他們一人一套最新款的恒溫作戰服,行了吧!”
我平靜地看著她因為激動而扭曲的臉。
“作戰服就不必了。”
“我怕他們不敢穿。”
我轉過身,走向分配給我們倆的獨立金屬臥艙。
“而且,你很快就能知道分手的原因了。”
話音剛落,營地外部頻道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叫。
【外部人員許深,申請與訪客方晴進行緊急通訊。】
2
聽到那個名字,方晴的身體肉眼可見地僵硬了。
她快步追上我,在我身後,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壓低了聲音。
“林昭,你聽我解釋。”
“他隻是路過,碰巧了,真的。”
我沒有理會她,徑直打開了臥艙的門。
冰冷的金屬房間裏,陳設簡單。
我坐到桌前,打開個人終端,調出了營地的外部監控。
屏幕上,許深那張熟悉的臉出現了。
他裹著一件單薄的舊大衣,在零下八十度的寒風裏凍得嘴唇發紫。
但他看著攝像頭的眼神,卻充滿了挑釁和得意。
方晴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帶著哭腔。
“他會凍死的,林昭,外麵那麼冷,他沒有禦寒燃料了。”
“求求你,就這一次,我把我的那份補給給他,行嗎?”
我沒有回頭。
“你的那份補給,是小隊財產。”
“你無權調動。”
她在我身後沉默了。
她開始嘗試用我們過去的回憶來軟化我。
“昭哥,你忘了小時候嗎?你說過會永遠保護我的。”
“你說過,隻要是我想要的,你都會幫我。”
我終於回過頭,看著她。
“我確實說過。”
“但那份承諾裏,不包括幫你養別的男人。”
“更不包括,讓你拿著我隊友的命去討好他。”
她被我的話噎住,臉色更加難看。
幾秒後,她自己的終端發出了輕微的震動聲。
是加密的私人頻道。
她以為我聽不見。
但這個臥艙的隔音太好,任何一絲聲音都無比清晰。
“你瘋了?誰讓你來這裏的!”
許深的聲音從她的終端裏傳來,帶著一種無賴的笑意。
“晴晴,我想你了啊。”
“而且,我不來,你怎麼名正言順地把東西給我?”
“別裝了,那個姓林的,不過是你臨時的飯票罷了。”
“你心裏愛的是誰,你自己清楚。”
臥艙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方晴猛地掛斷了通訊。
這一切,似曾相識。
我想起一個多月前,我們還在安全屋的時候。
那晚,她也是這樣,在我麵前為許深求情。
“林昭,樓下那麼多人,我們的物資這麼多,勻一點出去怎麼了?”
“你看著他們餓死,你心裏就過得去嗎?”
我當時正在檢查門窗的加固情況。
我頭也沒回地回答她。
“第一,物資不是‘我們’的,是‘我’的。”
“第二,我不是救世主,我隻負責我承諾過要負責的人。”
“第三,今天勻一點,明天他們就會要求更多,這叫人性。”
她在我身後發出一聲冷笑。
“說到底,你就是自私。”
“林昭,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冷血。”
我停下手裏的活,轉過身看著她。
“在末日,善良是最不需要的奢侈品。”
“我消費不起。”
“如果你覺得我冷血,安全屋的門沒鎖,你可以隨時下去當你的聖母。”
那次爭吵,是我們之間第一次出現如此直接的裂痕。
她氣得一整晚沒和我說話。
但我沒想到,我的冷血,沒能阻止她。
反而讓她選擇了用偷竊和欺騙的方式,去展現她的“善良”。
3
“我們分手吧,方晴。”
我看著她慘白的臉,平靜地再次開口。
她身體一僵,衝上前來,想要搶奪我的終端。
“不......不行,林昭,我不同意。”
“我承認我騙了你,可我真的是沒辦法!”
“許深他有末日綜合征,醫生說他精神狀態很不穩定,隨時可能自殺!”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一條人命消失啊!”
我關掉了監控。
“所以,別人的命是命。”
“我隊友的命,就不是命了?”
“你拿過期的罐頭和假的抗生素來當見麵禮,萬一他們在任務中吃了用了,出了事,誰負責?”
她被我問得啞口無言,眼淚流得更凶了。
“我......我沒想到那麼嚴重,那些東西是許深換給我的,他說保證沒問題......”
“夠了。”
我打斷了她。
“明天我會申請核心區的單人宿舍。”
“這裏的物資,屬於小隊的,你一樣都不能帶走。”
“你好自為之。”
說完,我不再看她,徑直走出了臥艙。
老馮正在外麵等我。
他遞給我一支煙。
“昭,不是哥說你。”
“你這個女人,心不在這兒。”
“在戰場上,一個不確定指令的通訊兵,能害死整個營。”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接過煙,點燃,卻沒有抽。
“明白。”
“老馮,今天的事,算我欠兄弟們的。”
老馮拍了拍我的肩膀。
“行了,去休息吧。”
第二天,我正式向小隊提出了與方晴結束關係,並申請調離雙人臥艙。
沒有一個人表示意外。
4
避難所的生活很規律。
作為物資管理員,我每天的工作就是盤點、記錄、分配。
我以為我和方晴的故事,會就這樣結束。
直到一周後。
我按照計劃,要去7號廢棄超市,與另一個小隊交換一批水淨化濾芯。
這是個很重要的物資,關係到我們營地未來三個月的飲水安全。
出發前,我收到了方晴的通訊。
“林昭,我知道錯了,我們能見一麵嗎?”
“我在交換點等你,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說。”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憔悴。
我沉默片刻,回了一個字。
“好。”
我提前半小時到了廢棄超市。
超市裏貨架傾頹,落滿了灰塵。
與我交易的小隊也提前到了,他們的隊長是個暴脾氣。
“林昭,你一個人來的?”
“你搭檔呢?”
我說:“她會來的。”
我們一直等到下午三點,約定的時間。
方晴還沒出現。
對方的隊長開始不耐煩。
“搞什麼?耍我們玩嗎?”
“這鬼地方輻射值不穩定,我們可沒時間耗著。”
我隻能安撫他。
“再等十分鐘。”
我等到快五點,方晴才姍姍來遲。
她穿著一件嶄新的防護服,頭發也打理過,看不出半點憔悴。
看見我,她立刻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
“對不起,林昭,我來晚了。”
“路上有點事耽擱了。”
我看著她。
“什麼事?”
她眼神閃躲了一下。
“沒什麼,就是......幫一個朋友搬了點東西。”
我點點頭,沒再追問。
因為就在十分鐘前,我終端上的一個匿名消息框裏,彈出了一張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城西的黑市。
方晴正把一箱壓縮餅幹,遞給笑得一臉燦爛的許深。
“你要跟我說什麼重要的事?”
我看著方晴,語氣平淡。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林昭,我們複合吧。”
5
“我已經跟許深說清楚了,以後再也不會跟他有任何來往。”
“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還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
說著,她從身後拿出一個盒子。
我認得那個盒子,是軍用級別的空間穩定器,能小幅擴增我的異能空間。
這東西在黑市上有價無市。
“我把爸爸給我防身的東西都拿出來換了,”她把盒子塞到我手裏,“隻要你肯原諒我。”
我沒有接。
盒子從我們兩人之間掉落在地。
發出沉悶的聲響。
方晴的臉色一白。
“林昭,你......”
她的話沒說完。
超市的入口處,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許深帶著五六個手持鋼管的男人,堵住了門口。
他看到地上的盒子,吹了聲口哨。
“喲,晴晴,下血本了啊。”
“可惜啊,人家好像不領情呢。”
方晴看到許深,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
她猛地轉身,對我吼道:“不是我!我不知道他會來!”
許深笑嘻嘻地走過來,一把摟住方晴的肩膀。
他湊到她耳邊,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
“晴晴,別演了。”
“要不是你告訴我他會來這兒交換物資,我上哪兒堵他去?”
他看向我,眼神裏滿是貪婪和不屑。
“姓林的,晴晴都跟我說了。”
“你就是個移動倉庫,沒你身上那把鑰匙,你屁都不是。”
“識相點,把鑰匙和空間裏的東西,全倒出來。”
“不然,今天就讓你留在這兒,給變異老鼠當晚餐。”
我看著他,又看了看在他懷裏瑟瑟發抖,卻不敢掙紮的方晴。
我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我的東西,憑什麼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