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潮生聞言臉一黑。
服務員瞬間屁都不敢再放,手腳麻利地抽出了兩張大團結,又從櫃台裏取出大堆零碎的硬幣和小鈔票,完成了結賬。
還很是乖巧地將大團結和零錢都塞進了牛皮紙袋裏封好。
陸潮生道了聲謝,轉身開門離去。
眨眼間便消失在磅礴雨幕中。
服務員連忙上前,雙手雙腳齊上陣,用力將門頂住,背靠著木門,抬手將門閂放下,方才重重鬆了口氣。
他扯開衣角,看了看還在發疼的肩膀。
入目之處,肩膀上多出了一個清晰可見的手掌印。
服務員伸手輕輕揉了揉,疼得齜牙,一時神色有些恍惚:“好大的力氣啊,真不是我在做夢嗎?這位大佬......這位同誌居然真不是劫匪......”
“看他這麼趕時間,想必是家裏人生病了吧,在台風天拚了命來買藥,看來還是一位極其重視家人的好同誌啊。”
“唉,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陸振華,你可得長長記性,以後不能再犯以貌取人的臭毛病了,差點誤會了一位好同誌!”
......
將藥和錢都塞進兜裏,頂著鼓鼓囊囊的大肚子,陸潮生不緊不慢地走在回家路上,終於安下心來。
道路泥濘,水窪高低不一,一腳下去或深或淺。
身旁是狂風暴雨,眼前是天昏地暗,恍如一片末日景象。
換作常人來,怕是根本無法在這樣的環境下前行。
陸潮生卻走得四平八穩。
若不是顧慮懷裏的藥和錢,他覺得自己甚至能在狂風暴雨間快跑,還不會摔倒。
“不愧是青蓮寶典,修仙之力,以後得盡量抽時間修煉了。”
“畢竟賺錢難,賺到錢了想把錢守住更難,尤其是在這野蠻生長的八十年代,飛車族、路霸、強盜......什麼樣的鳥人沒有。”
“一旦露了財,便是群狼環伺,惡虎覬覦。沒有足夠的實力便好似幼童捧金過市,和找死沒區別。”
陸潮生心裏暗暗算計,隨著自己不斷改善家裏條件,找城裏發了財的親戚借錢這種借口,注定會變得越來越無力。
早晚堵不住人心中的貪婪。
鮑魚,得撈,得盡快撈。
否則一旦成為眾矢之的,縱使他有超凡之力,隻要還沒練到飛天遁地,眼皮硬扛子彈不傷,就還是得顧及各方利益。
到時候黑沙溝極品鮑魚這第一桶金,他多半得分潤出去不少。
即便最終還是他一個人吃掉大頭,隻是分點湯湯水水給其他人,對眼下起步階段而言,也是一筆很大的損失了!
“等台風停了,就盡快去看看黑沙溝的情況,說不定岩洞積水沒想象中厲害,以我現在的身體素質,可能還是能撈些鮑魚的。”
思索間。
耳邊呼嘯漸緩,雨幕漸稀。
台風最凶狠的一段時間,似乎是過去了。
陸潮生鬆了口氣,腳步加快,走了許久許久,直到即便有超凡之力,他都感到分外疲憊,終於是到了家。
進了院子,他也不停歇。
邊脫下身上的蓑衣,邊快步來到臥室門前,猶豫著停下腳步,重重敲了敲房門。
“誰?”林秀蓮警惕的話音從門裏傳來。
“我!”陸潮生大聲道。
聽見他的聲音,房間裏沉默了數秒鐘。
然後,門從裏麵打開了。
林秀蓮神情戒備,手裏緊緊握著菜刀,看到門外的陸潮生,明顯被嚇了一跳。
她見過陸潮生剛賭完,喝得醉醺醺,走起路東倒西歪,比起人更像鬼似的回來,但從未見過陸潮生如此狼狽。
簡直像剛從水裏撈出來,肚子還鼓鼓囊囊的,比她當初剛懷孕幾月時還要誇張。
“快進來把濕衣服換了。”林秀蓮回過神來,讓開了路,也放下了菜刀。
陸潮生點點頭,進了屋子。
石頭正哄著茵茵,見到他進門,頓時渾身一抖,像是見到鬼似的。
然後發現這人是自己親爹,石頭當場愣住了。
陸潮生沒急著換衣服,先從懷裏取出大大小小的油紙包,推開林秀蓮遞來的幹毛巾,仔細檢查起來。
他有些擔心它們在路上破損或進水。
尤其是裝著錢的兩袋子,陸潮生翻來覆去地反複檢查。
確認無損後,他方才鬆了口氣,內衣連外套一起扒了,隨手甩到地上,隻剩下一條貼身內褲。
然後接過林秀蓮再次遞來的幹毛巾,用力在臉上頭上擦了起來。
“爹,這些是啥?”
想起此前幾回陸潮生每次回來,都帶來了好吃的玩意兒。
石頭本能地咽了口唾沫,目光來回在油紙包上掃著,一副迫不及待想起身拆開油紙包的模樣。
卻仍是坐在床頭,抱著妹妹,一動不動。
瞧他這副德性,陸潮生不由得笑了笑:“小饞鬼,又想吃肉了?不過這回爹買回來的不是吃的,是藥。”
“藥?”林秀蓮下意識問道。
“對,這台風來得突然,家裏才有點起色,還沒來得及修繕屋子,我怕刮大風下大雨,把哪裏吹垮了,到時候你們受了風淋了雨,指不定就得感冒發燒。”
陸潮生擰了擰濕透的毛巾,連成線的水珠砸到地上劈啪炸開:“秀蓮,都拆開看看吧,你對藥不熟,我教你認認。”
林秀蓮抿了抿嘴,不急著拆藥,轉身從水缸裏打了半瓢冷水到臉盆裏,又拔出保溫壺木塞倒了些熱水進去。
接著用手指探了探水溫,正合適,便端到了陸潮生身旁。
沒有桌子,她便用雙手平穩端著臉盆。
“你先好好擦擦,用熱水暖暖身子。”
聞言,陸潮生錯愕看去,發現林秀蓮俏麗的臉頰上,滿是複雜神色。
有關切,有疑慮,有不解,還有著些許恐懼、迷茫......
諸多情緒混作一團。
陸潮生自覺前世自己從底層一路混到億萬富翁,察言觀色這一塊,應該是練到了極致。
此刻看著林秀蓮對自己露出的神色,卻一時分辨不出妻子的想法。
他動作停頓了下,最終還是將臟了的毛巾放進水盆裏,控製著力道,放緩了速度,小心搓起毛巾。
生怕用力太猛,林秀蓮身子太虛,端不住臉盆。
打了這盆溫水還是其次。
陸潮生呼吸有些粗重,絕不希望這難得的溫情被任何意外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