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去紅星屯的路不好走，顧思嫻花了兩塊大洋，才找到個願意拉板車送他們出城的莊 稼漢。

顧新民裹在破舊的被子裏，一路顛簸，小臉咳得通紅。

他把頭埋在顧思嫻的懷裏，小聲問：“姐姐，我們為什麼要走？洋行不要了嗎？”

“要的。”顧思嫻摟緊弟弟，目光投向遠處的山脈，“我們先去老家把身體養好，等你好起來，姐姐就帶你回來，把洋行重新開起來。”

板車晃晃悠悠走了大半天，才在天黑前趕到紅星屯村口。

顧家的老宅在村子最東頭，是座獨立的青磚瓦房，帶著個不小的院子。

這是爹娘結婚時，爺爺奶奶給蓋的，後來他們去了春城，這房子就一直空著。

可當顧思嫻背著弟弟走到家門口時，卻愣住了。

院門緊閉，門縫裏透出昏黃的燈光，一陣陣難聞的汗臭味和食物餿味混雜在一起，從裏麵飄出來。

有人住在裏麵。

顧思嫻放下背簍，把弟弟安頓在門口的石墩上，上前敲了敲門。

“誰啊？大晚上的敲魂呢！”屋裏傳來一個粗魯的男人聲音。

木門“吱呀”一聲被拉開，一個光著膀子，滿身橫肉的男人探出頭來，不耐煩地打量著門口的姐弟倆，“要飯的？滾滾滾，老子家也沒餘糧！”

說著，他就要關門。

“這是我家。”顧思嫻伸手擋住門，聲音冷了下來。

男人動作一頓，斜著眼重新看了她一遍，然後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哈哈大笑起來，“你家？小丫頭片子，你睡糊塗了吧？這房子老子住了快一年了，村裏誰不知道這是我王二狗的家！”

王二狗，村裏有名的潑皮無賴，平日裏遊手好閑，專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饑荒年裏，更是仗著一身蠻力，沒少欺負村裏人。

顧思嫻心裏一沉，爹娘走後，他們就沒回過村裏，沒想到竟讓這種人鑽了空子。

“我姓顧，這房子是我爹顧長山蓋的，你憑什麼占了我的地方？”

“顧長山？”王二狗撓了撓油膩的胸口，恍然大悟地拍了下腦門，“哦，我想起來了，是那個去城裏發財的。可他人都死了，這房子沒人住，我不來住，難道讓它塌了不成？我這是幫你家看房子呢！”

他話說得理直氣壯，一雙賊眼卻在顧思嫻和顧新民身上打轉，看他們衣衫單薄，麵黃肌瘦，一看就是落了難，眼裏的輕蔑更濃了。

“趕緊滾蛋，別在這兒礙眼！”王二狗說著，就要用力關門。

顧思嫻死死抵著門板，她知道跟這種無賴講不通道理。

她看了一眼院子裏，柴房空空如也，牆角堆著些發黴的雜草，屋頂的瓦片也掉了好幾塊，整個家被糟蹋得不成樣子。

硬闖，她一個弱女子帶著病重的弟弟，根本不是王二狗的對手。

顧新民被外麵的爭吵聲驚到，怯生生地拉了拉姐姐的衣角，“姐姐，我們走吧，我怕。”

看著弟弟蒼白的小臉，顧思嫻心頭一痛，隨即一股怒火湧了上來。

【叮——檢測到宿主強烈的憤怒情緒，神豪打臉係統已觸發。】

【本次打臉目標鎖定為“王二狗”，隨機獲得20X翻倍卡，任務有效期為12小時。】

【請盡快完成任務。】

腦海裏響起的聲音讓顧思嫻瞬間冷靜下來。

她看著眼前這座破敗的老宅，再看看王二狗那副貪婪又愚蠢的嘴臉，一個念頭在心中形成。

她鬆開抵著門的手，往後退了一步，臉上換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聲音也帶上了哭腔，“大哥，你說的對，這房子你住了這麼久，就是你的了。我爹娘都死了，我們姐弟倆也沒地方去，本想回老家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沒想到......”

王二狗見她服軟，得意地哼了一聲，“算你識相。”

“隻是......”顧思嫻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淚，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大哥，我們姐弟倆實在是走不動了，你能不能行行好，讓我們在院子裏歇一晚？天亮我們就走。或者......你給我一小塊窩頭也行，我弟弟他快餓死了。”

王二狗哪裏肯，他自己都吃不飽，還想分他吃的？做夢！

顧思嫻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咬了咬牙，指著屋頂說：“我......我沒錢也沒糧，但這房子是我爹蓋的，用的都是好青磚好青瓦。你要是嫌我們晦氣，就把我們趕走，但這些磚瓦，能不能讓我們拉走？我們拿去城裏，興許能換點錢。”

這話一出，王二狗的眼睛立刻亮了。

這年頭，什麼都缺，磚瓦也是好東西，蓋個豬圈、壘個新牆都用得上。他霸占這房子，不就是圖它是個現成的住處嗎？現在這丫頭要把磚瓦拆走，那這房子不就成了一個空架子？

他眼珠一轉，立刻有了主意。

“拆什麼拆！多麻煩！”王二狗擺出一副大度的樣子，“我看你們姐弟倆也怪可憐的。這樣吧，這些磚瓦，我都要了！我呢，也不白要你的，就當是跟你買了。”

他從屋裏摸索了半天，拿出一個黑乎乎的、硬得能砸死人的窩頭，扔到顧思嫻腳邊，“喏，這個給你，這些磚瓦就歸我了。你可別說我欺負你，這年頭，一個窩頭能換一條命！”

“一個窩頭？”顧思嫻像是被巨大的打擊砸懵了，愣愣地看著地上的窩頭，隨即像是認命一般，頹然地蹲下身，撿起那個窩頭，遞給顧新民。

“謝謝大哥，謝謝大哥......”她一邊道謝，一邊拉著弟弟往後退，仿佛生怕王二狗反悔。

王二狗見她這副蠢樣，心裏樂開了花，覺得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他大手一揮，催促道：“行了行了，趕緊滾吧，別在這兒礙老子的眼！”

顧思嫻拉著弟弟，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夜色裏。

剛走出王二狗的視線，係統的提示音就響了起來。

【叮！檢測到宿主已完成翻倍任務，獲得青磚20000塊，青瓦20000片，存放至係統空間。】

顧思嫻腳步一頓，嘴邊露出一絲冷笑。

她帶著弟弟沒有走遠，而是繞到了村子另一頭，徑直走向一戶亮著燈的院子。

那是紅星屯生產隊隊長趙衛國的家。

“趙隊長！”顧思嫻在門口喊了一聲。

很快，一個麵容黝黑、神情嚴肅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看到顧思嫻，他愣了一下，“你是......長山家的嫻丫頭？”

“趙叔，是我。”顧思嫻紅著眼睛，把弟弟往前推了推，“我爹娘沒了，我在城裏待不下去，就帶著弟弟回來了。可......可我家的房子，被村裏的王二狗給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