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喝一口。”他遞給莊黎一個水囊,莊黎以為是水,咕嚕咕嚕喝進一大口。
“咳咳......怎麼會是酒?”
“我沒說不是酒啊”
莊黎氣得語塞,水囊裏裝的大約是最劣質的烈酒,一口下去整個腸胃都燒起來,可是卻有瞬間覺得沒那麼冷了,至少不用再一直打顫。
她咳得眼淚花花,依稀看到王素漂亮的側臉掛著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等她仔細去看,又沒有了。
總算咳完,都覺得自己腦袋貌著金星,卻是覺得身體暖和了不少,大漠的寒氣確實不好抵擋,她伸手又去拿王素手裏的酒囊,喝了一口,那口烈酒順著喉嚨燒下去,感覺整個身體都跟著它逐漸被點燃,她吐了一口氣,想再喝一口卻被王素奪過酒囊舉到她夠不著的高度。
“喝多了你明天扛不住。”無奈莊黎是趙瓷瘦弱的小身體,根本搶不過王素。
她暗歎一口氣,想著老娘明明是二十幾歲的成年人,整天被你們這幫子半大的破小孩左右命運。她再看向王素,後者臉色凍得蒼白,卻是不願意縮成一團。湊近了看倒是沒了往日的傲氣,五官確實漂亮得讓人不得不說驚豔,也不知道是更像父親還是像他母親。
想到這裏莊黎趕緊打住,在心裏呸呸兩聲,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去琢磨起這些來。
“回馬車去。”王素恨她一眼,嚇得莊黎一抖,瞬間還有種怕他看破自己心裏想什麼的感覺。剛要起身又想自己為什麼總是要聽這個破小孩發號施令,現在可不是在京城。
“要你管。”她哼了一聲,沒有半點要走的意思。說完才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就像個爭嘴鬥氣的傻丫頭,卻是來不及收回口,隻能幹在原地,那王素也就不再理她,往火堆裏加了最後幾塊木頭就閉上雙眼想自己想事情。
不久莊黎感覺到肩頭一沉,轉頭一看王素竟靠著她身上睡著了。
大漠荒涼,漫漫無盡,偶爾還能聽到柴火被烤幹炸裂的聲音,如果不是太冷的話,還是勉強算得上是一次美好的野營來著。
況且,況且還有美少年可看~
她挑起眉毛打量靠在自己身上的王素,後者仿佛找到一個溫暖的宿主更是將大半個身子都靠在她身上。
不知道遠在京城的趙丞相看見這幅光景的話是會做何感想......
王素又究竟是為什麼長途跋涉不惜與山匪盜賊為伍前往西涼?她忽然想起害自己流落至此的那頓晚延,老趙丞相抱怨大鳳與西涼雖然盜匪猖獗,惹得民怨不斷,卻無可奈何,管起來太麻煩。
王素說趙丞相隻管上奏就是,他自有辦法。
他不帶侍衛隻身來到這裏,是否又和與趙丞相商議的事情有關聯?
說起來這個皇子在百姓眼中的評價並不算差,雖然未能得到皇帝的寵愛,確也算是願意為百姓考慮的人,雖然他所做的,或許更多是為了在皇帝麵前建功立業。
他雙拳緊握似乎因為何事有些害怕,莊黎歎口氣,認命的繼續當他的人肉枕頭。
他皺著眉頭,低估著什麼,莊黎仔細去聽卻發現原來他是在夢中喊母妃。
母妃,他忽然伸開手仿佛在空中抓著什麼。
這個孩子雖然貴為帝王之子,卻依舊在這個地方忍受風吹刺骨,握有一句話就讓自己從繁華京城落魄到這荒涼大漠的權利卻也終究是個孩子。他有他的目的,與自己並無關聯,卻又在出現在這裏,在自己麵前。
孽緣呐
莊黎卻鬼使神差的握住他伸出的手,自己的手一碰到他就被他牢牢的握在手裏。
“母妃......”
莊黎越發困倦,靠在旁邊的貨物堆上,在進入夢鄉的最後一秒,她記得她回應夢中的王素般也握了下他的手掌。
“沒事......”她小聲的說,仿佛是在回應王素的囈語。
落梨花打著哈欠爬起來看了在車腳裏和王素嘀咕的莊黎一眼眨巴眨巴眼睛,爬到他們身邊睡意朦朧的問著
“快到了吧,折騰這麼些天。”
莊黎怎麼會知道,便眼巴巴的望著王素。
“今晚到。”後者板著一張撲克臉惜字如金的吐出三個字。
“你怎麼這麼清楚?你來過?”落梨花看著王素,一臉探究的神色。
王素撩開馬車的布簾,讓落梨花看到外麵。
他們馬車後跟著的是土匪的幹糧車,原本堆著幾麻袋的幹糧如今已經空了,他們每個人手上也隻拿著早上土匪給他們發的比平時大些的半塊餅子,那意思再明顯不過,這是早飯和午飯,旅途中的最後一頓。
“小夥子挺聰明嘛......”落梨花嘖嘖的誇讚著,又看看最近一直和王素走得近的莊黎,一把拉過她來,小聲八卦
“黎兒啊,我看這孩子雖然麵癱話又少,缺點多得數都數不過來,不過那臉蛋和腦子還是夠用的,還勉強能配得上你,你抓緊機會......”
“梨花你別胡說。”莊黎打斷她。
“我可是認真的,有什麼關係,隻要你點頭,這事兒就索性這麼定了,我比你大,這門娃娃親老娘給你做主,不要以為我沒看到昨晚他睡在你懷裏。”
“你瘋了!”她拉著梨花,後者笑得牙齦都要露出來,還掙紮著要往王素那裏去。兩個人拉拉扯扯的終於吵醒了還在睡覺的青釉。青釉睜開眼睛不明所以的望著氣急敗壞的莊黎,和一臉壞笑的落梨花。
而落梨花還在自顧叨叨著
“傻丫頭,姐姐我可都是為了你好......”
莊黎心裏冷汗如雨心裏想著:梨花你這個死丫頭是想害死我對吧,王素可不是個能被我們拿來開玩笑的人,大鳳王朝冷麵皇子啊......不要說他甩自己好幾條街的長相,自己能落魄到這荒涼大漠,可都是拜他的一句話所賜,若是他恢複了皇子身份,估計自己得是似無葬身之地了......
一個沒抓住,落梨花已經得到機會手腳並用的爬到王素身邊去,並且開始和王素湊在一起嘀咕著什麼。
莊黎腦子裏翁的一聲,大概明白這次又是闖大禍了,雖然是在荒涼大漠,這六皇子對她的威懾力可也是足夠致死。
“小姐,你為什麼臉紅?”青釉看莊黎臉色不對小心的問
“被嚇的!”她回答青釉就看見王素跟落梨花已經說完了,正給她招手。
那意思是趕緊滾到少爺麵前來?
莊黎湊過去,等著聽那位落難王子的數落。卻被他一把抓到手臂拖到窗口。用隻有他兩個才聽得到的耳語小聲說:
“千萬記住了,這是落馬峽。”
眼前已經不再是大漠的荒涼景象,而是大漠之中平白的出現了一條極深的溝壑,他們一行的馬車正沿著這條溝壑邊沿的一條小路前行,腳下就是深淵,布滿黑色的尖利石頭,讓人眼前暈眩。
“隻是看起來嚇人,其實這條路,極為安全隱秘,難怪西域的兵馬神出鬼沒,是利用了這條天然隧道。”
莊黎被得一身冷汗,總覺得馬車會不小心翻下懸崖,哪裏還管王素說的什麼,那道懸崖如同大漠上龜裂出的一條傷口,馬車藏在這條傷口的縫隙裏,周圍都是卵石頭頂的光線透過崖壁上倒吊著的石柱照射進來,忽明忽暗。
看得久了,也似乎真的沒有那麼嚇人,因為石柱遮擋的後的道路被打磨得平滑規整,馬車在上麵行駛,比之前在戈壁上穩當得多了,好久以後,莊黎的心才逐漸平穩下來。
“你記著,這是最後一站。”王素關上簾子,莊黎還沒有回過神來,愣愣的恩了一聲,才明白王素說的意思,過了這落馬峽,就要進入西域的城市了。
沿著那彎彎曲曲的峽道走了小半天就出了落馬峽,周圍也開始有些植物出現,最多的就是胡楊,還有一簇一簇的荊棘,開始隻是在小山坡上道路兩旁出現零星的一團,不久後就多起來,荊棘叢生,連成一片,再往前走樹木也多起來,周圍開始響起叮當叮當的銅鈴聲,莊黎和落梨花從馬車裏往外瞅,頓時驚歎出聲。
他們周圍出現了一個駱駝隊,整條驛道上不再隻是他們一個單一的馬隊,而是還有不少形形色色的胡人,裹著頭巾,留著小胡子,穿著花花綠綠的錦袍,那個駱駝隊的每個駱駝身上都掛著金色的鈴鐺,走起來叮當叮當的響著。
車裏的人頓時都揭開簾子往外看,一時間發出頓頓驚歎,她們經曆長途跋涉以來,還第一次見到這麼多人。
莊黎回頭看王素,他還是好好的端端正正的坐在車裏,沒有理會那些孩子驚異的叫聲,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他看了莊黎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
莊黎惹不起他,便不管他,拉著青釉從人群中掙紮出一條縫隙,都在看那漂亮的駱駝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