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心臟因為激動和後遺症猛地絞痛起來，我眼前陣陣發黑。

在那個地獄般的訓練營裏，饑餓、侮辱、看不到盡頭的體能消耗......每一天都是煎熬。我再也不想回去了，一秒鐘都不想！

為此，我可以拋棄一切，哪怕是最後的尊嚴。

沈棠音看著我瞬間崩潰的樣子，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看來是真的學乖了。”

她望著我，眼珠一轉開口道：“小月那個死丫頭，肯定還在裏麵強著不肯好好減肥達標吧？”

“既然你這個當爸爸的已經減肥成功，知道錯了，那就幹脆替她，也為你自己之前的失職，跟浩哲道個歉吧。”

她抬了抬下巴，指向旁邊的人，“畢竟當初你們倆那副樣子，確實太不應該，也太礙眼了，讓他跟著費了不少心。”

我當然知道這是羞辱。但如果我拒絕，等奶奶的事情一了，她會立刻找到借口再次把我扔回那個地獄。

我真的怕了。身上這身衣服下的嶙峋瘦骨在提醒我曾經的痛苦，心臟的每一次抽痛都在加劇我的恐懼。

我已經失去了女兒，不能再失去最後的自由。

於是，在沈棠音錯愕、林浩哲帶著冷笑的注視中，我“咚”地一聲，雙膝彎曲，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林先生，對不起，是我錯了，是我沒有管教好女兒，是我以前太胖，礙了你們的眼，讓你費心了！懇求你，原諒我！”

可沈棠音的臉，反而一下子垮了下來，剛剛因我減肥成功和卑微道歉而升起的那點滿意蕩然無存。

我不知道她的氣究竟從何而來，我隻能更加用力地磕頭道歉試圖讓她消氣：

“對不起，對不起，棠音，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求你放過我，我求你......”

狼狽、可憐、毫無尊嚴。

這就是如今我這個人全部的寫照。

但不知為何，我明明已經這麼順從聽話了，沈棠音反而更加生氣，仿佛我的卑微是一種更大的冒犯。

她厲聲喝道：“夠了！別再道歉了！聽著就煩！”

這時，林浩哲關了車門，也走了下來。他走到沈棠音身邊，輕輕攬住她的肩膀，柔聲勸道：“好了棠音，你看你，跟一個不懂事的人生什麼氣？”

他瞥了我一眼，像是看一件垃圾，“當初他們父女倆那樣子確實讓人看著堵心，我也就隨口說了兩句實話，你也是為了他們好才送去管教，我早就不在意那點不愉快了，你也別氣壞了身子。”

他轉向我，語氣帶著施舍般的寬容：“周先生現在不是已經‘改過自新’，知道錯了麼？這不正是你想要的結果？”

沈棠音似乎被安撫了，恢複了那副冷漠高傲的樣子，輕輕地“嗯”了一聲。

她用鞋尖不耐煩地踢了踢我的小腿，命令道：“看著是比以前順眼多了。算了，上車吧。”

就在我佝僂著身子準備爬上車的最後一秒，她又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猛地回頭瞪著我，警告道：“周文斌，別被我發現你這一年的‘成果’和現在的順從是在裝乖！”

“當初要不是浩哲好心提醒，我還被蒙在鼓裏，任由你們父女倆那副樣子到處丟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