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清辭是京圈出了名的“病弱公子”。
和顧白芷在一起四年,他就病了四年。
第一年,他在訂婚典禮上突然吐血,鮮血噴了嶽父一身,被他大罵晦氣。
是顧白芷不顧嶽父阻攔,瘦弱身軀支撐起沈清辭,帶他趕去醫院。
第二年,沈清辭在婚宴上當眾失禁,全場嘩然,竊竊私語讓他恨不得就此消失。
可顧白芷依舊毫不在意,甚至親手為他清理。
第三年,沈清辭查出罹患腫瘤,手術加藥物治療,被宣布五年內無法生育。
他痛不欲生,身為名醫的顧白芷親自給他做了手術,又依偎在他懷裏承諾,“我隻要你的孩子,五年,我等得起。”
到了第四年,沈清辭曆經99次手術,被病痛折磨得麵目憔悴,瘦弱不堪。
一次出門,虛弱的沈清辭被台階絆了一跤,害顧白芷一起摔倒。
他看著滿身是泥,手肘磕傷的妻子,情緒崩潰,大罵自己沒用。
是顧白芷不顧傷痛,緊緊抱著他安撫。
“我怎麼都可以......隻要你好好的,我別無所求。”
她的深情像一束光,照亮了他的世界,讓他深信自己擁有一個不離不棄的完美妻子。
從此,沈清辭無比努力地配合治療。
他毫不猶豫地吞下大把藥片,任由手臂布滿針眼,也從不退縮。
可他的身體還是每況愈下。
直到聽說A市來了個外國名醫,他匆忙趕去谘詢。
對方看了檢查報告後,卻麵露疑惑,“沈先生,您的所有檢查數據都很正常,您沒有病。”
沈清辭震驚不已,“不可能!您看這些診斷書,這些手術報告......”
醫生看完,搖搖頭,“過往報告顯示您一直很健康,反而是那些藥和手術傷害了您的身體。”
他點著診療單上主治醫師的名字,飽含深意,“我建議您換個醫生。”
順著指尖,顧景辰三個字映入眼簾。
那是顧家的養子,妻子的養弟,這些年一直受妻子所托,為他診治。
訂婚典禮前、結婚婚宴前,顧景辰都給他開過藥。
沈清辭隻覺眼前一陣陣發黑,被意識到的恐怖事實,攥緊了心臟。
他失魂落魄離開A市,直奔顧白芷的診室,尋求答案。
卻在門口,意外聽到她和護士長的對話。
“先生的身體已到極限,顧景辰醫生開的這味藥會讓他過敏性休克......還要用嗎?”
門縫中,顧白芷無奈地搖頭,眼中卻帶著寵溺:“景辰肯定是看見我喂清辭吃藥,又吃醋鬧脾氣了......用吧,要是休克,我氣管切開技術很好,隻會留個小傷口。”
她頓了頓,仿佛不忍:“我愛清辭,絕不會讓他出事的。”
“但景辰......我十歲承諾過要嫁給他,後來卻又對清辭一見鐘情,害他苦等多年傷透了心,是我虧欠了他。”
“隻要景辰能消氣,他開什麼診斷,我就按什麼治。”
顧白芷的話像一把利劍,將沈清辭的心紮得四分五裂。
他慘白著臉色,攥著厚厚一遝手術單,抖得幾乎站立不住。
四年了......
一千四百多個日夜,他幾乎沒睡過一夜好覺。
不是發燒就是咳嗽,幾日渾身疼痛,再幾日渾身麻癢,身體和精神都遭受著非人的折磨。
可他一直以為是自己不好,總是生病,拖累了顧白芷,也麻煩了顧景辰。
原來,這一切根本就是他們做的!
他猛然推開門,所有情緒哽在喉間,撞上她視線的那一刻,幾乎控製不住情緒。
“......為什麼?”
他通紅的眼眶像是紮到了顧白芷,讓她猛然一怔。
可很快,她又平靜下來:“清辭,你不該偷聽的。知道這些對你的病情沒有好處。”
沈清辭怒道,“可我根本就沒病!是顧景辰故意使壞!是你縱容他一次次傷害我!”
顧白芷卻搖頭,“你不要這麼說,景辰從小被我寵得有些驕縱,但他本質不壞的。”
“而且我醫術好,你也不會真的有事。”
沈清辭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一身病痛,因為過度用藥損傷了肝腎,終 身不能劇烈運動......這樣還叫沒事嗎?!
妻子對他的冷漠,和對顧景辰的縱容顛覆了他的整個世界,讓他耳中一片轟鳴,神情恍惚。
他喃喃道,“不行,我得換醫院......再這樣我會死的。”
可他轉身想走時,卻被顧白芷的保鏢攔住了去路。
“別鬧了,所有人都知道景辰是你的主治醫師,忽然轉院是想要他被人嘲笑嗎?”
“手裏的材料也留下,這些東西會讓景辰丟掉工作。”
保鏢上前搶奪,沈清辭拚命掙紮,“他沒有醫德,應該被吊銷執照!顧白芷,你不能拿走材料,沒有它們,我轉不了院......”
可無論他說什麼,顧白芷始終無動於衷,看了一眼表後,甚至示意保鏢快點。
“我要和景辰開會,清辭聽話,鬆手。”
他不鬆,保鏢就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
刺耳的骨裂聲,和他的痛吼聲中,顧白芷拿到了報告,扔進了碎紙機。
白色的紙片紛紛揚揚,像是這四年的溫情點滴,在沈清辭眼前變成碎屑,又消散不見。
很快眾人離開,護士長替沈清辭處理了傷口,接上了斷指。
之後,又將一把藥放在他麵前,監督他吃完。
沈清辭盯著那些會讓他休克的藥,慘然一笑。
如果他不吃......也會有人強塞進他嘴裏吧。
屋外顧景辰恰巧走過,拽著顧白芷的手調笑,“姐姐,這喉糖不好吃,你喂我。”
“這麼大了,還像個孩子......乖,等下開會要說很多話,保護好嗓子,別讓我心疼。”
說完,顧白芷拿起喉糖,溫柔喂進養弟嘴裏。
她連讓顧景辰多說幾句話,都會心疼,卻忍心切開自己的喉嚨......
沈清辭滿心絕望,這原來就是她說的愛嗎?
最終,拿起藥片,艱難咽下。
那味道,苦澀難言。
............
沈清辭休克了。
經曆半日手術,又在ICU住了一日,醒來喉間新增了一個刀口。
刀口確實很小,卻仿佛是刻在了他的心上,痛得難以忽視。
他閉了閉眼,撥通了顧白芷父親的電話。
“顧董事長,“因為手術,他的聲音嘶啞,卻異常平靜,“您的提議我接受了......”
“我會永遠離開顧白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