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爸爸試圖用物質補償我。
他買回一套最新款的樂高模型,有著數千個零件。
是我以前在夢裏都想要的“星際堡壘”。
他把巨大的盒子推到我麵前,臉上帶著一絲期待。
“念念,你看,爸爸給你買的。”
我走上前,目光在盒子上停留了三秒。
然後平靜地抱起它,走到儲物櫃前,將它放到了最高、最不容易拿到的那一層。
我轉過身,對上他錯愕的目光。
“《新生守則》第十五條:禁止進行非必要的複雜創造性活動,以免思維發散。”
爸爸的臉色瞬間鐵青。
他花了一整晚搶購回來的禮物,被我當成一件需要封存的違禁品。
媽媽則試圖用情感喚醒我。
她翻出厚厚的相冊,對我招了招手,想讓我坐在她的身邊。
我坐著沒動。
媽媽見狀,隻好把相冊舉到了我的麵前,然後指著其中的一張照片。
“念念,你看,這是你啊,多可愛。”
照片上,一個八九歲的女孩,穿著沾滿顏料的T恤,正對著鏡頭笑得燦爛,牙齒上還沾著一點奶油。
我看著她指的照片,沒有反應。
半分鐘後,我才點了點頭。
“數據確認,個體為林念。時間,九歲生日。”
我頓了頓,補充道。
“情感反應模塊未被激活。”
媽媽拿著相冊的手開始發抖,她求助似的看向爸爸。
爸爸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什麼也沒說。
下午,弟弟在客廳裏追著一個皮球跑。
他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前撲倒,膝蓋重重地磕在了茶幾角上。
“哇——”
撕心裂肺的哭聲響起,膝蓋上瞬間滲出了血。
“天天!”
爸爸媽媽驚叫著,正要衝過去。
我卻比他們更快。
我的身體像一台被激活的急救機器人,瞬間啟動。
我衝到醫藥箱前,打開,取出碘伏、棉簽、創可貼。
整個過程沒有一絲停頓。
我快步走到弟弟麵前,蹲下。
弟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恐懼地看著我。
我用毫無起伏的聲音說:“啟動緊急醫療程序。步驟一,清潔創口。”
我的手指穩定得像一把手術鉗,精準地用棉簽蘸取碘伏,擦拭他流血的傷口。
一共擦了十次,每擦五次,換一支棉簽。
傷口被刺激到,弟弟哭得更凶了,身體開始亂動。
“指令:保持靜止。”
我冷冷地開口。
弟弟像是被我的聲音嚇住了,哭聲一滯,竟然真的不動了。
我快速地清潔、消毒、貼上創可貼。
處理完畢後,我站起身,對旁邊目瞪口呆的父母報告。
“處理完畢,傷口深度約兩毫米,長度三厘米。“
“建議觀察二十四小時,防止感染。”
說完,我轉身去清洗用過的醫療工具。
客廳裏隻剩下弟弟壓抑的抽泣聲。
媽媽看著我一絲不苟的背影,嘴唇顫抖著,終於說出話來。
“你以前......他隻是蹭破點皮,你都哭得比他還傷心......”
我停下手中的動作,回頭看她。
我的眼神空洞,像是在分析一個無法理解的詞彙。
“傷心?”
我歪了歪頭,似乎在數據庫裏搜索這個指令。
幾秒後,我給出了答案。
“數據庫無相關指令。”
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恐懼,第一次爬上了他們的臉。
他們終於開始意識到。
他們親手抹去的,不隻是我那些所謂的“缺點”。
還有我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