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以為給家裏湊夠五十萬，就能贖回我的人生。

為此，我離開談了八年的男友，嫁給了我不愛的人。

他說，他願意等我。

可就在我把錢打回家，辦好了離婚手續，以為還能和回去找前男友重新開始時，我卻發現，前男友拉黑了我所有的聯係方式。

他托人帶話給我：「林淼，你用八年青春換了五十萬，恭喜你。」

三分鐘後，我弟發來信息：「姐，爸說那病是誤診，錢你先存著吧。」

手機屏幕上的那行字，像一把淬了毒的針，紮進我的眼睛裏。

「錢你先存著吧。」

我站在民政局門口，手裏還捏著那本溫熱的離婚證。紅色的本子，此刻卻像一塊烙鐵，燙得我掌心發痛。

風吹過來，我才發現自己渾身都在發抖。

我以為我贖回了人生，原來，我隻是賣掉了我僅有的一切，成了個笑話。

我立刻回撥我弟林濤的電話，響了很久，他才不耐煩地接起。

「姐，又幹嘛？我這忙著呢。」背景音裏，是嘈雜的音樂和嬉笑聲。

我握緊手機，指節泛白：「林濤，誤診是什麼意思？爸的病不是需要立刻手術嗎？」

「哎呀，就是搞錯了嘛，良性腫瘤，吃藥就行。爸現在好好的，活蹦亂跳。」他的語氣輕鬆得像在談論天氣，「你別一天到晚大驚小怪的。」

我的心臟猛地一沉：「那五十萬......」

「錢不是在你那嗎？你先存著唄，以後我結婚買房總用得到。」

「我為了這筆錢，跟沈舟分手了，我結婚又離婚了！」我幾乎是吼出來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隨即是林濤更加不耐煩的聲音：「那不是你自己選的嗎？誰讓你嫁的？再說了，你跟沈舟分手，跟我有什麼關係？行了行了，我掛了，朋友還等著我呢。」

嘟嘟的忙音傳來，像一記記重錘，砸在我的天靈蓋上。

我僵在原地，直到一輛黑色的賓利停在我麵前。

車窗降下，露出顧言琛那張冷峻的臉。我們剛剛成為前夫前妻。

他看著我失魂落魄的樣子，眉頭微蹙：「上車。」

我麻木地坐進副駕。

車內溫暖的空氣讓我打了個寒顫。

「怎麼了？」他問，聲音裏沒什麼情緒。

我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

顧言琛沒再追問，隻把一張名片放在我麵前：「這是我的私人號碼，有需要可以聯係我。」

我低頭看著那張燙金的名片，淚水毫無預兆地砸了下來，一滴，兩滴，模糊了上麵的字跡。

我用八年的愛情，換來一場騙局和一句「恭喜你」。

我的人生，沒了。

我沒有聯係顧言琛，而是買了最近一班的高鐵票回家。

我要一個解釋。

推開家門，迎接我的不是預想中的擔憂和愧疚，而是一桌豐盛的飯菜和其樂融融的景象。

我爸正紅光滿麵地看著電視，我媽在廚房裏哼著歌，而林濤，正坐在沙發上，跟一個陌生的女孩親密地看手機。

看到我，屋裏的笑聲戛然而止。

「淼淼？你怎麼突然回來了？」我媽擦著手從廚房出來，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我爸也從電視上移開視線，咳了一聲：「回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隻有林濤，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姐，你回來幹嘛？」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問：「爸的病，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是都跟你說了是誤診嗎？」林濤皺起眉，摟緊了身邊的女孩，語氣裏滿是炫耀，「介紹一下，這是我女朋友，孫菲。」

那個叫孫菲的女孩，畫著精致的妝，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裏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輕蔑。

「阿姨，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姐姐啊？」她拖長了語調。

我媽的臉色更尷尬了，連忙岔開話題：「吃飯，吃飯，菜都快涼了。」

我沒有動，目光死死地盯著林濤手腕上那塊嶄新的名牌手表。

我認得那個牌子，沈舟曾經帶我逛街時看過，價格是五位數。

「林濤，我給你的錢呢？」我的聲音冷得像冰。

林濤的臉色瞬間變了：「什麼你的錢？那是家裏的錢！爸生病，你當女兒的出錢不是天經地義嗎？」

「可爸現在沒病！」我提高了音量，胸口劇烈起伏。

「沒病不是好事嗎？你還咒我爸有病啊！」他猛地站起來，指著我的鼻子，「林淼，你有沒有良心？為了錢，家都不要了？」

「啪！」

我媽一巴掌甩在林濤臉上，卻不是為我。

她哭著捶打自己的兒子：「你怎麼跟你姐說話的！她為了這個家，吃了多少苦......」

看似在為我說話，可她的眼淚，卻讓我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孫菲站起來，扶住林濤，陰陽怪氣地開口：「阿姨，你也別怪林濤，他也是心直口快。不過話說回來，這五十萬也不是小數目，我爸媽說了，我們結婚，婚房的首付可就指望這筆錢了。」

一句話，點明了所有。

原來，這五十萬的真正用途，在這裏。

我的「救命錢」，是我弟的「買房錢」。

我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林濤：「把錢還給我！」

「還給你？憑什麼！」林濤被孫菲護著，氣焰更囂張了，「那錢進了我們家的戶頭，就是我們家的！有本事你去告我啊！」

「你！」

我眼前一黑，幾乎要站不穩。

我爸始終沉默著，像個局外人。

我媽拉著我的手，哭哭啼啼：「淼淼，你就當幫幫你弟吧，他可是你親弟弟啊！那錢就先放在媽這裏，等你以後要用，媽再給你......」

又是這樣。

從小到大，每一次，隻要林濤想要什麼，他們都會用這句話來綁架我。

「我是你姐，不是你媽！」我甩開她的手，看著這一家子冷漠又貪婪的嘴臉，「這筆錢，是我賣了我自己換來的！你們誰都別想動！」

說完，我轉身衝出這個讓我窒息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