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終於好不容易找到另一個修合歡的人,絕佳的研究機會。雖然是任務對象,總比沒有好。
“對了師尊,聽說玄衍天宗的徐少俠來我宗講學......”
宋觀棠斟酌道,“弟子也想去見識一番。”
徐澈作為修真界劍道新秀之首,擁有不少的追捧者,其劍道感悟何其珍貴,講學名額更是一票難求,連本宗主修劍道的弟子都不一定搶得到。
但宋觀棠不知道這些,在她看來,這不就是公開課性質,可以旁聽嗎?
對葉夢秋一個長老來說,拿到名額並不是什麼難事,他本就在受邀之列,聽不聽都無所謂。
葉夢秋瀲灩的桃花眸掃過徒弟的臉蛋,帶著七分探究三分戲謔:
“那徐澈的確有幾分風姿,你既然想,就去吧。”
說罷丟給宋觀棠一塊令牌。
宋觀棠很想說她並不是看上了徐澈的美色,但一個合歡修去聽劍修講法確實難以解釋,便頂著兩道灼熱又八卦的目光行禮告退,走出殿門後頭皮還隱隱發麻。
那徐澈真不是個簡單人物,流雲宗給他安排到最大、最氣派的殿堂授課,幾個本宗長老相攜而來,落座首排。
來聽課的弟子各個麵露激動,還沒開講就攤開紙筆,把心愛的本命劍置於桌上,嘰嘰喳喳與熟人打招呼。
反觀宋觀棠,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桌上比拔完毛的公雞還幹淨。
大堂裏有幾張熟麵孔,柳芸見了她驚訝道:
“師妹?你一個合歡修也來聽劍道講學?”
另外有弟子認出了她,調侃道:“芸師姐,這你就不懂了,藺師兄這次也來了呢。”
周圍無數道目光落到宋觀棠身上,毫不掩飾其中的審視和輕蔑。
合歡修聽劍道講法,在他們看來,無異於對劍修的褻瀆。
“合歡修還來聽講,豈不是浪費名額!我劍修好友都沒能進來,她來了,能聽懂麼?”
“藺師兄還真是倒黴,被這種人纏上......”
恰逢藺修進入課室,將幾人的對話聽了一清二楚,劍眉微微蹙起。
冰冷眸子射向角落裏的宋觀棠,閃過一絲厭煩和鄙夷。
果然如此。
還真是陰魂不散。
他上前一步,俯視座位上的宋觀棠,姿態高傲道:
“宋觀棠,我再說最後一次,別再來糾纏我。
“劍道至純,不是你這種旁門左道可以用來兒戲的。你若還有半分廉恥,就立即離開,別玷汙了這清淨之地!”
氣氛劍拔弩張,弟子們紛紛圍了過來。
柳芸眸光一轉,走到藺修身邊道:
“師妹,藺師弟也是為你好,為了一己私欲搶了寶貴的名額,傳出去對你的名聲影響不好啊!
“這樣吧,你把令牌給師姐,師姐拿去給需要的人,你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宋觀棠心中暗笑。
這名額本就是她師尊的,就算師尊不讓給她,也輪不到別人坐上來。
柳芸倒好,直接拿她的東西充好人。
弟子們竊竊私語,有幾個已經開始趕客了。
“對啊,把名額讓出來吧,給你也沒什麼用。”
柳芸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過了今天,這宋觀棠怕是要徹底淪為劍修院的過街老鼠了。
藺修冷冷道:“還不走?莫非是要我來請?”
他的手搭上腰間劍柄。
宋觀棠捏緊拳頭。
正要起身時。
“當——”
一聲清越鐘聲自講台蕩開,漣漪般拂過全場,眾人神魂為之一蕩。
齊齊收聲,麵帶敬畏地望向講堂入口。
徐澈不知何時站在那裏,白衣束發,背上一柄樸實無華的玄劍,周身氣韻與天地共鳴。
他目光掠過全場,最終落到宋觀棠聲上,聲音清冷如泉。
“你,為何而來?”
滿堂寂然,連呼吸聲都刻意壓低。
這一問輕似落羽,卻重若千鈞。
柳芸咽了咽口水,等著宋觀棠說出“為藺修而來”的蠢話。
宋觀棠迎著所有人的目光站了起來,不卑不亢,一字一句清晰道:
“回仙師,弟子為‘道’而來。”
徐澈微微頷首。
“道無高下,心誠則靈。你能明見本心,劍心之純,已勝過許多執迷不悟之人,前排之位,可入座。”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她一個合歡修......竟有至純劍心?
柳芸臉上笑容徹底僵住。
她居然獲得了徐仙師的認可!
“謝仙師。”宋觀棠依舊在原位置坐下。
藺修臉色難看,退開半步。
宋觀棠虛偽至極,懂什麼劍道?
連徐仙師都被她蒙騙了,劍心哪是她一句話說有就有的!
他腳尖一轉,坐到了她對角線的位置。兩人一個最東一個最西,仿佛中間隔了條銀河。
講法即將開始。
弟子們回過神來,有點遠離多遠,宋觀棠身邊的位置空蕩蕩。
柳芸眼中閃過嫉恨,不想在徐澈麵前落下不好的印象,“宋師妹,師姐隻是一時好心勸告,不是故意......”
“哎讓讓!讓讓!”
一句大大咧咧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柳芸被人從後麵撞開,跌倒在書桌上,形容狼狽,慍怒的眸子朝那魯莽的人射去。
段玉竹風風火火,“嗖”地竄到宋觀棠旁邊的空位上。
“好險,差點就沒位子了,我可不想站著聽。”
柳芸怒火瞬間消散,站起來理了理裙擺,勉強扯了個笑:“原來是段師弟。”
段玉竹是元丹長老的兒子,年紀輕輕的藥係天才。
可惜元丹長老懷胎時沉迷煉藥,大多丹藥都是親身試吃,因此段玉竹從娘胎裏就有了體弱之症,多年來藥石無醫。
段玉竹沒有理她,瞥了宋觀棠一眼道:“剛才發生什麼事了?你也選修了劍道?”
宋觀棠正欲回答,台上的長老咳了幾聲,厲聲道:“肅靜!”
講學開始,段玉竹不安分地朝宋觀棠擠眉弄眼,私下傳音說著悄悄話。
徐澈手持卷軸登上講台,無數道仰慕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他步履穩健,分寸不亂,已對這種場麵習以為常。
“那就是徐前輩的‘斂芳’劍?果然跟他本人一樣,深藏若虛!”段玉竹眼睛一亮。
宋觀棠傳音入密:“看不出來啊,你還是他的粉......仰慕者?”
“學劍的,哪個不佩服徐前輩?”段玉竹歎了口氣,“倘若我沒這勞什子病,就去主修劍道了。”
劍道作為大熱門,考核弟子最是嚴苛,但依然有無數人趨之若鶩,稱其為“最帥氣專業”。
相比於丹藥、符篆來說,劍道更依靠自身純粹的力量,至強者一人可當萬夫之勇。升級速度是所有道係中最快的,但也是最難的,不僅看重後天努力,也強調天賦與悟性。一旦學有所成,不僅受同道追捧,還擁有優先擇偶權,哪哪都吃香。
徐澈是他們這一屆劍道天賦最強者,其修煉速度之可怖,隱隱有當年“祖仙”的風采,無數同屆修士望塵莫及。
宋觀棠若有所思,可惜原主沒有半點劍道天賦,本命武器都沒有,打架時隻能空手結印。
徐澈珠玉般清越的聲音回響在大殿。
台下一片肅靜,弟子們認認真真聽課。
還有幾個偷偷拿出了留影石,打算記錄下來拿去售賣,雖然長老們嚴令禁止,但這可是一筆不小的財富,總有人願意冒這個風險。
徐澈講學通俗易懂,卻並不淺薄,連宋觀棠這個門外漢都能得到幾分感悟。
眾弟子更是如獲至寶,聽完後吐出一口濁氣,意猶未盡。
授課結束,他拋出了一個問題。
“劍道,問的是劍,亦是本心。
“若大妖挾持一幼童,出劍殺妖,則劍氣貫穿二人,幼童與妖必死。
“若不出劍,則幼童得救,大妖將屠戮數百人,諸位當如何?”
眾弟子一愣,隨後紛紛小聲議論。
宋觀棠張大嘴,這,不就是著名的電車難題嗎?
殺一救百,還是殺百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