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孟昭顏眸光微暗。
而且她與師父不同的是,她無論演算過多少次,都不曾受到天機泄露的任何反噬,無病無難,活得好好的,所以她信人為勝於信天命。
也正因為此,師父才在臨終前將天機閣交給了她,並且叮囑,除了她之外,天機閣內任何人不得演算天機。
所以當她算出蝗災會致使災荒的時候,也同樣算出了生機,她便早一步讓人去了卦象顯示之地帶回來了番薯。
見她這副模樣,尚書夫人好奇地的眸光漸漸暗淡,連聲自責道:“瞧瞧我這腦子,天機不可泄露,我懂。”
說完,她有些急不可耐地起身,語氣慎重:“你且放心,我這就回去將此物交給大人,若是此物真的可解此危機,我家大人必定永遠追隨姑娘和天機閣,為您所用。”
孟昭顏彎唇,也不推辭:“好,我記下了。”
上一世,因為侯府的爵位是繼承來的,慶安侯資質平庸,不能文不能武,卻空有野心,常常哀歎自己懷才不遇,為了討好他,她將番薯種子當成生辰賀禮送給了慶安侯,隻說是自己隨意從旁人手裏買來的。
可慶安侯足足猶豫了一月,才抱著試試而已的態度將種子交給了太子,兩人私下命人播種,在看到番薯當真能畝產千斤之後,兩人欣喜若狂,得到皇帝嘉獎。
慶安侯也開始逐漸得到重用,侯府如日中天,可慶安侯竟還反過來責怪她沒眼光,得了好東西都不知道。
想到這裏,孟昭顏眸光冷卻。
這一世,她不會再憑白為旁人做嫁衣,有些勢力,還是要牢牢攥在自己手裏才放心。
簌簌卻忽然急匆匆地跑來,麵露慌張:“閣主,太子殿下帶著二小姐來了,您、您快去瞧瞧吧…”
府外。
顧慕淮見到孟昭顏的時候,陽光打在她身上,為她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光,顧慕淮難得地恍了下神。
思緒不自覺地回到昨夜那個被打斷的夢裏。
他大抵是魔怔了,竟然會夢到他與孟昭顏大婚的場景,但他不知因何故並未掀開孟昭顏的蓋頭,洞房花燭夜,他一個人蜷在床上睡,似乎、似乎懷裏還抱著孟芝湘寫過的詩文…
盯著孟昭顏的眸逐漸失焦,夢裏,他清晰的記得大婚第二日,孟昭顏便將調令天機閣的玉牌交給他----
“日後昭顏和殿下夫婦一體,昭顏和天機閣一定為殿下所用,昭顏也會陪伴殿下,直到您得償所願。”
“太子哥哥,你、你怎麼一直看著姐姐啊…”
見他這副模樣,孟芝湘心裏翻騰起妒意,紅著眼扯了扯顧慕淮的衣角。
顧慕淮倏然回神,不自在地別開了臉。
自打孟昭顏被侯府尋回,初見他時便流露出愛慕之情,後來更是常常跟在他身後,巴巴地給他送各種護身的符咒,不善廚藝和女紅,還偏要逞強,這樣的喜歡,豈能有假?
一定是這些日子他對她太好了,讓她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她哪裏比得上京城那些正兒八經的大家閨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詩詞歌賦一樣不落。
他願意遵旨娶她,已經很給她麵子了。
“孟昭顏,昨日大殿上你讓孤與侯府都非常失望,你悔婚便罷了,竟然還敢為難你妹妹。”
“湘兒被嬌養長大,沒有你那般多的心思,她哭了一宿,鬧著要來王府門口脫簪戴罪,隻要你現在跟她道歉,再把赦令天機閣的玉牌給孤,孤可以考慮既往不咎。”
說完,顧慕淮斜睨了她一眼,冷冷扯唇:“否則,別怪孤與侯府,日後再不認你。”
這是她的軟肋,顧慕淮知道,孟芝湘也知道,侯府上下更是知道;
前世,他們明知道她有多麼渴望親情,拿捏著這一點,肆無忌憚的威脅她,而她也不負眾望,次次落網。
孟昭顏被氣笑,美眸一片冷意,前世她怎麼就沒有看透這些人渣呢?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走下台階。
簌簌心頭一緊,生怕孟昭顏當真要把天機閣的玉佩拱手讓出,正當她慌亂無措的之際,卻見孟昭顏在顧慕淮跟前站定。
高高揚起手臂,猛地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聲響,眾人齊刷刷地愣住,跟在太子身邊的儀仗隊下意識要前來將孟昭顏拿下,但攝政王府中的侍衛更快一步地上前,保護在孟昭顏身側。
太子身邊的人麵麵相覷,回神後隻好低頭退下去。
顧慕淮被打蒙了,他捂著臉,瞠目欲裂:“孟昭顏,你竟敢打孤?!”
孟昭顏冷笑,伸出左手又是一掌。
“攝政王與當今皇上早已結為異姓兄弟,按理說,太子應當叫我一聲皇嬸才是,今日我本應入宮奉茶拜見帝後,而太子作為小輩竟敢在此發難,以下犯上,是覺得攝政王府如今無人,可以讓你任意欺淩了嗎?!”
她話音倏然提高。
太子身後眾人登時齊刷刷地跪了一地,抖若篩糠。
德宣帝敬重攝政王,這罪名一旦扣上,怕是連太子都要不好。
顧慕淮氣得直發抖,呼吸都不暢,他伸手指著孟昭顏:“孟昭顏,你果真粗鄙、無禮!難登大雅之堂!”
“不過一個衝喜的王妃罷了,誰不知皇叔已經心有所屬,待皇叔醒來怕是當即便會將你掃地出門,你竟敢借勢羞辱孤,到時候你別哭著來求孤收留你!”
蒼栩聞言上前,躬身抱拳,聲音冷極:“回殿下,王爺心中之人便是王妃,攝政王府唯尊一位王妃,若是王爺醒來知曉,定會喜不自勝。”
最後四個字,他咬的很重。
孟昭顏有一瞬錯愕,想到他約莫著是因為她待攝政王還算細心周到,所以才願意扯謊為自己撐腰罷了。
孟芝湘見狀,倏然掐緊掌心,恨意如洪水般翻湧。
她原本還以為孟昭顏來到攝政王府會被排擠為難,卻竟未想到,他們竟然會如此這般抬舉她?
攝政王府的這些人,是都瞎了眼嗎?!
下一瞬,孟芝湘哭著撲到顧慕淮的懷中,抬手狠狠掌摑自己,俏臉瞬間紅腫一片:“姐姐,都是湘兒的錯,你若是生氣就打湘兒吧,不要為難太子哥哥。”
“隻要姐姐能消氣,湘兒、湘兒願意以死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