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終於能上桌吃飯了，因為我有弟弟了。

奶奶說，我這名字終於起了作用。

飯桌上，她第一次往我碗裏夾了一塊肉，笑得很開心：“招娣這輩子最有用的事，就是給咱家招來了寶！”

我以為，我的好日子要來了。

可是，當弟弟被豬嚇倒的時候，

奶奶衝過來，猩紅著雙眼，死死掐住我的脖子：

“我對你都這麼好了，你還敢傷害你弟弟，看來還得給你點兒教訓看看！”

我哭喊著解釋不是我，我把希望放在弟弟身上，他卻躲在奶奶身後，指著我，奶聲奶氣地說：

“姐姐，壞！”那一刻，天塌了。

奶奶拖著我，把我扔進了豬圈。

“你跟這些畜生吃住幾天，就知道我們對你多好了！”.......

“不是我，奶奶，是弟弟先用竹竿戳豬的！”

我慌忙搖頭，頭發被扯得更疼，

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掉。

爺爺也走了過來，臉色鐵青，

一腳踹在我的腿上。

我沒站穩，重重摔在地上，

膝蓋磕在石頭上，鑽心地疼。

“還敢狡辯！”爺爺的聲音像淬了冰，

“小寶才多大，他能有什麼壞心眼？肯定是你嫉妒他，故意挑唆豬撞他！”

我想爬起來繼續解釋，

可爺爺已經拽著我的胳膊，

把我往豬圈裏拖。

豬圈裏的豬聞到生人氣息，

又開始哼哼唧唧地拱著地麵，

豬糞的臭味撲麵而來，

我嚇得渾身發抖。

“你不是喜歡喂豬嗎？今天就讓你跟豬待在一起，好好反省你錯在哪！”

爺爺把我推進豬圈，轉身關上了老舊的木柵欄門。

我撲到門邊，抓住柵欄搖晃著哭喊：

“爺爺奶奶，我錯了，放我出去！我再也不敢了！”

可爺爺找來了一根粗鐵鏈，“哢嗒”一聲鎖在了門扣上，

還對著豬圈裏的豬吼：“餓了就盯著她，讓她知道欺負小寶的下場！”

奶奶抱著小寶，一邊給小寶拍著身上的土，一邊說：

“讓她在裏麵待著，咱們先帶小寶去村衛生所看看，別真摔出什麼事來。”

小寶靠在奶奶懷裏，偷偷從柵欄的縫隙裏看我，

嘴角還帶著一絲得意的笑。

我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口，

心裏像被灌滿了冰水，隻有豬的哼唧聲，

在空蕩蕩的院子裏回蕩。

豬圈裏的地麵又濕又冷，

我蜷縮在角落，盡量遠離那三頭豬。

褲腳被豬食槽裏濺出來的泔水浸濕，

風從木板的縫隙裏灌進來，

凍得我牙齒打顫。

我抱著膝蓋，一遍又一遍地喊著“爺爺奶奶”，

可回應我的隻有豬偶爾的騷動聲。

我想起爺爺說過，這三頭豬是要留著過年殺的，

平時性子野，餓極了連玉米芯都啃。

現在剛喂過豬沒多久，它們暫時還沒躁動，

可要是等它們餓了，會不會真的來拱我？

我越想越怕，把身體往牆角縮得更緊，

手不小心摸到了口袋裏的另一顆水果糖。

我把糖掏出來，剝開糖紙放進嘴裏，

甜味在舌尖散開，可我卻哭得更凶了。

這顆糖，本來是想等小寶不生氣了，再給他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

我聽到遠處傳來奶奶的聲音，她好像在跟鄰居說話。

我趕緊站起來，抓住柵欄用力搖晃：

“奶奶，我冷，放我出去！我知道錯了！”

奶奶走到豬圈旁，卻沒開門，反而隔著柵欄瞪著我：

“還敢喊？小寶的膝蓋都青了，你倒好，隻想著自己冷！”

我看到她手裏拿著一個饅頭，是給小寶留的紅糖饅頭。

“奶奶，我餓，我想吃飯。”

我小聲哀求著。

奶奶卻往豬圈裏扔了一把濕稻草，

“有稻草墊著就不錯了，別不知足！等你想通自己錯在哪了，再跟我們說！”

說完，她就轉身回了屋，再也沒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