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一瞬間,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衝上了頭頂。
我氣得渾身發抖,嘴唇哆嗦著,指著趙強,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所有的希望,所有的辯解,都化作了求助的目光,
投向了站在不遠處的我的親生女兒,馬曉。
她是我最疼愛的女兒啊。
她知道我一輩子是什麼樣的人。
她知道我絕不可能為了三十塊錢去偷東西。
我像一個溺水的人,拚命想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我希望她能站出來,走到我身邊,哪怕隻是為她的父親,說一句公道話。
馬曉果然走了過來。
人群自動為她讓開了一條路。
可她並沒有像我想象中那樣,站到我的身前。
她徑直走到我麵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往角落裏拽。
她的臉上沒有憤怒,沒有替我辯解的急切,隻有一種深深的不耐煩和羞恥。
她緊緊皺著眉,壓低了聲音,語氣裏全是責備:“爸!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
“為了一隻不值錢的野貓,你非要讓所有人都來看我們家的笑話嗎?”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心一點點地沉了下去。
她還在繼續說,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子,精準地紮進我最柔軟的地方。
“趙強賺錢養家多不容易,他每天要應付多少事,壓力有多大,你就不能體諒他一下嗎?”
“不就是說你兩句嗎?你就不能服個軟,給他道個歉嗎?非要鬧得這麼難看,你圖什麼啊!”
圖什麼?
我圖的是救下兩條命,不,是五條命!
我圖的是一個醫者最基本的良心!
我圖的是我從小教育她要善良,要正直!
可這些話,我一句也說不出口。
因為我眼前的這個女人,早已不是那個會抱著受傷的小鳥哭著找我的小女孩了。
她的心,已經完全長到了她丈夫那邊。
我的心寒了,徹徹底徹地寒了。
趙強看到馬曉的態度,臉上的得意之色更濃了。
他清了清嗓子,對著大廳裏所有看熱鬧的顧客,用一種公事公辦的口吻宣布:
“各位,實在不好意思,讓大家看笑話了。”
“我們愛強寵物醫院,一直致力於為各位的愛寵提供最專業、最規範的醫療服務。”
“對於馬衛國這種思想僵化、無視規章、甚至喜歡順手牽羊的老員工,我們隻能表示遺憾。”
他頓了頓,然後把目光轉向我,一字一句,清晰而殘忍地說道:
“爸,我們這廟太小,容不下您這尊‘大善人’。您以後,還是別來了。”
說完,他指了指醫院的大門。
那是一個“請”的姿勢,
可在我看來,那比任何羞辱的詞彙都更傷人。
那一刻,我感覺天都塌了。
我感覺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針一樣,密密麻麻地紮在我身上。
我被我最疼愛的女兒,和我傾盡所有去幫扶的女婿,
像一包無人問津的垃圾一樣,當眾掃地出門。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那家醫院的。
外麵的雨下得更大了,冰冷的雨點打在我的臉上,我卻感覺不到一絲寒冷。
因為我的心,已經凍成了一塊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