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晚舟,投訴的事我聽說了。”
他的聲音裏帶著為難,“公司高層很重視,12個人聯名,這事...有點不好辦。”
我靠著牆,聲音沙啞:“趙總,我...”
“你先別說話,聽我說。”
他歎了口氣,
“我知道你是個好員工,但現在輿論對你很不利。你先準備一下,明天會議上把態度放軟點,該道歉就道歉,先把這事壓下來。”
“可是趙總,我沒有...”
“我知道,我知道。”他打斷我,
“但你要明白,公司要的是穩定,不是對錯。明天你好好表現,我會幫你說話。就這樣,你好好休息。”
他掛了電話。
我握著手機,指關節發白。
辦完手續,我被允許進ICU探視十分鐘。
父親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身上插著各種管子。
心電監護儀發出有規律的滴滴聲,每一聲都敲在我心上。
我握住他的手,那隻曾經有力的手現在瘦得隻剩骨頭。
“爸,對不起...我來晚了...”
他沒有反應,隻是靜靜地躺著。
“爸,你知道嗎,有人說我冷血,說我不懂當女兒的心...”
十歲那年,媽媽出車禍去世。
是爸爸一個人把我養大,既當爹又當媽。
他在工地上搬磚,手上的繭一層又一層。
冬天,他的手凍裂了口子,還要給我做飯、洗衣服。
我考上大學那年,他高興得一夜沒睡,第二天騎著那輛破舊的摩托車,帶著我去學校報到。
畢業後我留在這座城市,他不肯來,說習慣了老家,怕給我添麻煩。
我每個月給他打錢,每周給他打電話。
我以為我已經盡到了女兒的責任。
卻沒想到,會在他最需要我的時候,我被那些昔日享受過我恩惠的同事們背刺。
他們還要拿我沒有媽媽為由來攻擊我,不懂當女兒的心。
我鬆開父親的手,用袖子擦掉眼淚,走出ICU。
走廊裏,我打開手機,給章主管回了消息:“明天的會議,我會準時參加。”
然後我打開工作郵箱,開始一封一封地翻閱過去五年的郵件。
淩晨兩點,我坐在醫院的長椅上,筆記本電腦的光照亮我的臉。
屏幕上,是一個加密文件夾:“2020-2025項目組考勤彙總”。
我調出了所有的考勤記錄、排班表、項目文檔、工作郵件。
五年,1825天。
劉婷婷請假129天,其中90天是我幫她頂的班。
宋歌遲到早退559次,每一次我都沒有記錄在案。
李安安欠我5萬塊,借條還在我的抽屜裏。
我把這些數據整理成表格,一條一條核對,一個字一個字地敲進文檔。
早上九點五十分,我準時出現在會議室門口。
隔著玻璃門,我看到裏麵已經坐滿了人。
章主管、趙總、劉婷婷、宋歌、李安安,還有技術三組的其他同事。
他們在低聲交談,劉婷婷的表情帶著明顯的得意。
李安安時不時看向門口,宋歌端著水杯,神情複雜。
我推門進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江晚舟,坐吧。”章主管指了指對麵的空位。
我坐下,把包放在椅子旁邊,雙手交疊在桌上。
“我們今天召開這個會議,是因為收到了項目組成員的聯名投訴。”
章主管打開麵前的文件,“投訴內容主要涉及你的管理方式和工作態度問題。”
她頓了頓,看向我:“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環顧四周,看到12張熟悉的麵孔。
“關於劉婷婷的請假...”
“江經理。”劉婷婷打斷我,
“你不用解釋了,我們都懂。你就是看不慣我有個疼我的媽媽,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