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彼時我深夜難眠,聽聞林遠之還未休息,便燉了參湯送去給他補身子。
從獄中出來後,他一直沒有將養好,秋日裏總是幹咳,雖說他從不放心上,我卻日日注意著。
可端著參湯還未進門,我便瞧見書房裏站著好幾個人影。
是婆母和小姑子。她們圍在林遠之身邊,神色慌亂著急。
「兄長,你可一定要救救沈姐姐啊,沈家是該死,可沈姐姐是無辜的!」
「是啊遠之,當初阿凝為了你不惜同沈家決裂,雖說後來她為情勢所逼陷害了咱們家,可咱們到底沒事。」
「這孩子是我從小看到大的,本性不壞,若是知錯能改,咱們能幫她一把,也是做了件善事。」
小姑子和婆母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我的心越來越寒。
可在我希冀看向林遠之,期望他能指責她們時,他卻重重歎了口氣。
「娘和妹妹說的,如何不是我所思所想。」
「隻是你們也知道,阿凝以前對月兒不好,這次又是月兒救了咱們全家.....若是貿然接阿凝回來,月兒心裏也會不痛快的。」
「況且這次的事,的確是阿凝做的不對,她也該受些懲戒。」
「日後叫她入府,先做月兒的丫鬟,待到時機成熟,我再納她為妾,給她一世平安,如何?」
婆婆皺眉:「可是阿凝性子倔強,若是一世為妾,怕她會想不開。」
林遠之倒是搖了搖頭:「月兒對我情深意重,我此生絕不能再辜負她。」
「阿凝縱然是我心頭摯愛,卻是真真切切害了咱們家,若是再給足了她體麵,難保她日後不會再生事。」
「能叫她平安一世,已經是我所能做的極致了。」
看著丈夫坦然的神色,婆母點了點頭,小姑子卻嘟囔道:「可是嫂嫂那樣看不慣沈姐姐,她又一貫心狠手辣,我怕她會對沈姐姐不利。」
聽她這話,林遠之蹙了眉,愁道:「這倒是,還得想個萬全的法子才行。」
屋內人的交談聲隨燭火閃爍,我愣愣站在屋外,差點端不穩手裏的參湯。
就算知道丈夫同沈凝有過情意,我也從未想過,向來護著我的婆母和小姑子,背後竟如此看我。
人心涼薄,何堪細究?
我壓低腳步離開,回房後,頭一回放出了籠中的信鴿。
父兄離京前曾說過,倘若哪天我在林家過得不快活,一紙飛鴿傳書,縱然遠隔千山萬水,他們也一定會帶我回家。
如今,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