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歲那年,我被人販子拐賣。
爸媽發了瘋似的找我,一夜白頭。
兩年後警方解救被拐兒童,我終於回了家。
可家裏多了個粉雕玉琢的妹妹,爸媽說她是來給我作伴的。
隻是妹妹總怯生生躲著我,我一靠近她就哭。
從此疼愛我的爸媽變了。
飯桌上沒有了我的位置,一家人的照片裏我不再存在。
直到這天妹妹失蹤,爸媽到處找尋無果。
媽媽猩紅的眼忽然看向我。
我急得擺手想解釋,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隻因被拐賣時,我因哭的太大聲被人販子喂了碳,燒壞了嗓子。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惡毒?剛回家欺負妹妹就算了,現在也想讓她被拐走嗎?”
媽媽揚手給了我一巴掌,
爸爸把我拽到陽台,關進烘幹機:
“家裏容不下你這種壞小孩!給我在裏麵好好反省,
什麼時候找到妹妹了,什麼時候放你出來!”
說完他們匆忙出門,沒有看我一眼。
躲起來的妹妹慢慢走出來,她踮腳按下最高溫按鈕,
看著我在裏麵無助捶打。
等到爸媽發現時,我小小的身體已經焦黑。
......
灼燒感從皮膚傳來,像有無數根針在紮。
滾筒毫無征兆地轉動起來。
我的身體隨著翻滾,腦袋一次次撞上堅硬的內壁,天旋地轉。
我拚命伸出手,胡亂地拍打著那扇門。
“砰、砰、砰。”
外麵沒有一點聲音。
衣櫃的門被悄悄推開一條縫。
妹妹珠珠的小腦袋探了出來,眼睛亮了一下。
她蹦蹦跳跳地跑到烘幹機前,小臉貼在玻璃門上,與我對視。
嘴巴一張一合,吐出的話惡毒至極。
“姐姐,你不是最喜歡玩捉迷藏嗎?”
“這次我藏得好不好?爸爸媽媽都找不到我,他們都以為是你把我藏起來了。”
她咯咯地笑,像銀鈴一樣,卻讓我毛骨悚然。
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東西,在我眼前晃了晃。
是我最喜歡的草莓發卡。
昨天媽媽剛給我買的,轉眼就不見了。
“姐姐,你的一切,都會是我的。”
客廳的電話響了。
是爸爸。
保姆阿姨開了免提,爸爸焦急的聲音傳過來。
“珠珠還沒找到嗎?”
“你看好水水,別讓她亂跑!”
“那孩子從小心理就扭曲,被拐賣回來後更是變本加厲。”
“這次肯定是她故意把珠珠藏起來了,想報複我們更喜歡珠珠!”
爸爸的每一個字,都像刀捅進我的心裏。
我痛苦地蜷縮起來。
我記得,這台烘幹機是他特意給我買的。
因為我怕冷,冬天總是抱著我的小熊玩偶。
他會把小熊放進烘幹機裏烘得暖暖的,再塞進我懷裏笑著說:
“這樣水水就不冷了。”
曾經帶給我溫暖的機器,現在卻成了要我命的刑具。
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恍惚間我聽到鑰匙開鎖的聲音。
是媽媽回來了。
她滿頭大汗地衝向陽台,臉上寫滿了擔憂。
我心裏燃起一絲希望。
媽媽是來救我的。
可她還沒來得及靠近,
珠珠就從衣櫃裏跑了出來,一下撲進她懷裏。
“媽媽!”
珠珠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撩起自己的小裙子。
她白嫩的膝蓋上,有一塊刺眼的淤青。
“是姐姐推我,把我關進衣櫃裏,嗚嗚嗚......”
“她還用手掐我的脖子,說要讓我也變成啞巴,再也不能跟爸爸媽媽撒嬌了。”
那塊淤青,是我親眼看著她自己掐出來的。
媽媽臉色陰沉下來,聲音冰冷。
“水水這個白眼狼!簡直是天生的壞種!”
“我們就不該把她接回來,就該讓她死在外麵!”
爸爸則一把抱起珠珠,轉身就走。
“老婆,我們快帶珠珠去醫院檢查!可不能留下什麼後遺症。”
“至於水水,這次就當給她個教訓,反正我隻是把她關起來而已,不會出什麼事的!”
我想要大聲說,不是的爸爸媽媽,水水沒有做。
機器也被妹妹啟動了,好熱,快救救水水。
可我說不出話,眼淚湧出眼眶,瞬間就被高溫蒸幹。
我的意識開始模糊。
在媽媽懷裏,珠珠回頭看我,嘴角上揚。
她忽然掙紮著要下來:“媽媽,我要上廁所。”
趁著媽媽不注意,她飛快地跑回來,
她踮起腳,手指在定時器上用力一按。
時間,被調到了最長。
她隔著玻璃門,對我露出了一個甜美的微笑,無聲地說著。
“姐姐,再見。”
2.
爸爸媽媽走後,我突然覺得時間變得好長好長。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不到疼了。
我飄了起來,穿過了烘幹機的門。
我以為自己被爸爸媽媽救出來了,
卻看見烘幹機裏,一具焦黑的小小身體還蜷縮在那裏。
那是......我?
我驚恐地睜大眼睛,想尖叫,卻依舊發不出任何聲音。
這時,門開了。
爸爸媽媽帶著珠珠從醫院回來了。
媽媽正小心翼翼地給珠珠膝蓋上的傷口塗藥,滿臉心疼。
“我們珠珠受苦了,都怪那個壞姐姐。”
爸爸則拎著一大堆新買的玩具,堆在珠珠麵前。
“珠珠別怕,爸爸給你買了最新的芭比娃娃,
以後再也沒人敢欺負你了。”
珠珠破涕為笑,抱著一個巨大的芭比娃娃親了一口。
沒有人知道,陽台的烘幹機裏,還有一個我。
珠珠抱著娃娃跑到陽台,踮起腳尖,裝模作樣地敲了敲玻璃門。
“姐姐,我知道你躲在裏麵,我聽見了!”
“爸爸特地給我買的芭比娃娃給你,你就別生氣了!”
她等了幾秒,轉過頭,對著客廳裏的爸媽癟起嘴。
“爸爸媽媽,姐姐不理我。”
媽媽的臉立刻沉了下來,她走到陽台前,用力拍打著門。
“水水!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你再不出來跟妹妹道歉,就永遠別想出來了!”
媽媽的話讓我感覺,心上壓了一塊重重的石頭。
我確實,永遠都出不來了。
我飄在空中,想穿過陽台的窗戶回到客廳,回到他們身邊。
可我的身體卻像撞在一堵看不見的牆上,被狠狠地彈了回來。
為什麼?
為什麼我回不了家了?
我悲傷地看著他們,想哭,卻沒有眼淚。
我好像,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家裏的貓咪“雪球”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了陽台。
它對著我所在的方向,“喵嗚喵嗚”地叫了起來。
它好像能看見我。
雪球跑到陽台前,用毛茸茸的爪子去夠門把手,焦急地叫著。
可珠珠立刻跑了過去,一把將雪球推開。
她躲進媽媽懷裏,害怕地發抖。
“媽媽,雪球也好怕姐姐。”
“爸爸,我們把雪球關到儲藏室好不好?我怕它被姐姐嚇壞了。”
爸爸看了一眼在陽台前上躥下跳的雪球,皺起了眉。
他眼裏的最後一絲耐心也消失了。
他大步走向陽台,臉上滿是不耐煩。
“不聽話的東西,我今天非要把你拖出來,送到寄宿學校去!”
他握住了陽台的門把手,用力一拉。
“讓你知道這個家到底誰說了算!”
3
門把手被拉動的瞬間,珠珠發出一聲尖叫。
她衝過去,死死抱住爸爸的大腿。
她像瘋了一樣衝過去,死死抱住爸爸的腿。
“不要開門!爸爸!不要開!”
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門後是什麼洪水猛獸。
“姐姐說,她要報複我,她會打死我的!”
爸爸的動作停住了。
珠珠飛快地撩起自己的袖子,露出白嫩的手臂。
上麵有一道道已經結痂的血痕。
“這是昨天姐姐把我關進衣櫃的時候抓的。”
“她說,如果我敢告訴你們,她就把我從樓上推下去!”
“爸爸,你開門,姐姐真的會打死我的!”
可那些血痕,是她自己用指甲劃的。
爸爸媽媽,不是我做的!
我拚命想要衝進屋裏,卻被一下又一下重重彈回去。
直到感覺意識消散,真的要消失了。
媽媽看到珠珠手臂上的傷,徹底失去理智。
她衝過來,指著陽台門,歇斯底裏地尖叫。
“她就是個怪物!是個惡魔!”
“當初被拐賣就是老天爺對她的懲罰!我們就不該把她找回來!”
爸爸看著崩潰的媽媽,眼底閃過一絲遲疑,
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他鬆開了握著門把手的手。
我最後的一絲希望,破滅了。
下午,他們一家三口準備去遊樂園。
出門前,爸爸象征性地敲了陽台的玻璃門。
“我們要去遊樂園,你去不去?”
珠珠立刻搶著回答:
“姐姐肯定不想跟我們一起去,她討厭我。”
爸爸歎了口氣,為我的不懂事感到失望。
珠珠忽然抱住媽媽的脖子,臉色煞白:
“媽媽,我昨晚做噩夢,夢到姐姐掐我的脖子。”
“你們不在家的時候,她還詛咒我們全家都去死。”
媽媽氣得渾身發抖,衝進我的臥室,拿出相框。
那是被拐賣前,我們一家三口唯一的合照。
照片上,爸爸媽媽抱著我,笑得一臉幸福。
媽媽舉起相框,狠狠地砸在地上。
“砰”的一聲,玻璃碎裂。
照片上我小小的笑臉,被裂痕分割得支離破碎。
看著破碎的照片,我的心好像被人狠狠抓住。
後來,他們開開心心地出門了。
我聽見爸爸對媽媽說:
“等回來,就把水水送去寄宿學校,眼不見心不煩。”
電梯門快關上時,珠珠忽然說自己的玩具忘帶了,轉身跑了回來。
她熟練地打開烘幹機的門,看著裏麵焦黑扭曲的我,得意地笑了。
像在欣賞一件自己的作品一樣。
然後又若無其事地關上門,哼著歌離開了。
傍晚,家裏來了中介。
一周前,爸爸媽媽就準備賣掉這套房子。
然後,搬進特地為妹妹進國際幼兒園準備的學區房。
中介是個很負責的人,每個房間都看得仔仔細細。
當他走到陽台附近,一股奇怪的味道飄了出來。
他皺了皺眉:“這是什麼味道?”
媽媽也聞到了,厭惡地捂住鼻子。
珠珠立刻說:
“可能是姐姐之前把死老鼠塞進去了,她最喜歡玩這些惡心的東西。”
媽媽信了,拉著中介就要走。
中介卻停下腳步,指著烘幹機。
“太太,按照規定,
所有設備我們都要檢查一遍,確保可以正常使用。”
第四章
中介很堅持,媽媽不耐煩地揮揮手。
“快點快點,檢查完趕緊走。”
珠珠則緊緊抱著媽媽的腿,裝作害怕地躲在她身後,
眼睛卻死死盯著烘幹箱。
隔壁鄰居正抱著剛滿月的嬰兒出來曬太陽。
嬰兒一看向我所在的方向,立刻“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小小的手拚命伸向烘幹機,好像想抓住什麼。
媽媽被哭聲吵得更加煩躁。
“這房子真是風水不好,必須趕緊賣掉!”
雪球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儲藏室跑了出來,
它在陽台前不停地哀嚎,用頭撞著玻璃門。
珠珠指著雪球,大聲說:
“爸爸,你看!雪球被姐姐嚇瘋了!”
“我們快把貓送人吧,我害怕!”
爸爸二話不說,拎著雪球的後頸就把它關進了籠子。
中介檢查了一圈,也覺得這房子有點邪門。
他給爸媽出了個主意,請個風水師來看看。
風水師煞有其事地在屋子裏走了一圈,最後停在陽台。
他一臉凝重,壓低聲音。
“這房子裏,有個小女孩的怨靈纏著不走,怨氣就從這裏散出來的。”
“必須馬上做法,驅邪!”
媽媽和爸爸的臉瞬間變得慘白。
珠珠立刻撲進媽媽懷裏,渾身發抖。
“媽媽,我好怕......我昨晚又夢到姐姐了。”
“她要掐死我,她說要報複我們所有人!”
風水師開始在房間裏灑符水,嘴裏念念有詞。
當他把一碗黃色的符水潑向烘幹機時,
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從我身體裏爆發出來,
將風水師手中的羅盤狠狠打落在地。
羅盤的指針開始瘋狂旋轉,發出“嗡嗡”的聲響。
所有人都被這詭異的一幕嚇呆了。
就在此時,一直沉默的中介,不顧所有人的阻攔,
猛地拉開了烘幹機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