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本是尚書嫡子。
隻因八字刑克父母,就被送給遠在老家的堂叔撫養。
直到十七歲那年,陛下給李家和襄陽侯府賜婚。
弟弟不要這樁姻緣,父親這才把我接回京城。
他撫著我的背,循循善誘:“侯府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富戶,人脈關係無數,你娶了鐘玉凝就是一輩子享不完福的啊。”
卻沒告訴我,襄陽侯往下兩代都沒有兒子,成親是要男子入贅的。
看在鐘玉凝豐美若天仙的份上,我答應了。
結果,新婚第一天,嶽父就嘲笑我的出身。
用膳逼我站著伺候,生病要我翻遍醫書,甚至悄悄給鐘玉凝身邊塞了兩個英俊壯實的馬夫。
但凡表現出一丁點不滿,他便涼嗖嗖笑道:
“聽說你八字刑克六親,在家裏跟父母難道也這樣夾槍帶棒的說話?”
忍無可忍之下。
我反手請出鐘玉凝的外祖父,血脈壓製。
“我不僅克親生父母,還克嶽父嶽母呢!”
......
春宵一夜。
我早早起來收拾自己。
鐘玉凝輕輕從背後環住我,千嬌百媚:“夫君昨夜勞累了,今日晚些去請安也無妨。”
“新婚頭一天,父親母親會體諒的。”
我搖搖頭:“我一個大男人,沒有那麼嬌氣,免得叫你難做。”
尋常父母,自然是希望女兒女婿美滿和睦,不計較這些細枝末節。
可嶽母偏心小姨子,嶽父也是個入贅的,和鐘玉凝並無血緣關係。
他自己也有女兒,早就將嫡長女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但凡少了一樣禮數,都要落人口舌。
到了前廳,嶽父嶽母已經端坐在椅上。
敬茶,見禮,問安,一氣嗬成。
嶽父塞了一個沉甸甸的紅寶在我手裏,笑得一團和氣:“好孩子,快起來吧。果然是尚書府出來的人,瞧瞧這樣貌氣度,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我們這侯府世代都是行武的,你是書香清流人家的公子,規矩大。”
“有什麼不習慣的,隻管跟我說。”
這作戲的功夫,果然爐火純青。
剛道完謝。
旁邊一個穿著錦衣的中年男人忽然插嘴:
“老爺有所不知,老奴聽說姑爺是在通州長大的,由李尚書的堂兄撫養。”
“通州李氏一脈都是從醫的,不比官宦人家,哪有什麼規矩?想來是極自在散漫的喲。”
十足的陰陽怪氣。
偏嶽父跟沒聽見一般。
我頓了頓:“......這位是?”
“老奴姓王,是這府裏的管家。”
“原來是王管家。我堂叔雖沒有在朝為官,卻也門風嚴謹。我叔公曾任太醫院正,被陛下親口誇過端雅有禮。”
“王管家口口聲聲說通州李氏一派散漫,是對我堂叔不滿,還是對陛下的金口玉言不滿?”
眾人具是一愣。
顯然沒想到事態頃刻間如此嚴重。
王管家反應過來,忙道:“姑爺可折死老奴了!不過是一句玩笑話,哪敢看不起您?更別說對陛下言三語四的,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呀!”
嶽父摟著我坐下:“王管家是我身邊出來的,素來這般心直口快,斷不是有意冒犯你的。”
“不過他那張嘴是欠管教了,回去我一定狠狠收拾她。”
大宅院裏混出來的,個個都是人精,沒有一句話是白說的。
不過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而已。
“正因為是嶽父的人,才更要把話說清楚了。”
“王管家雖是無心,可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嶽父的意思,豈不壞了尊長的名聲?”
我認真地看著他,聲音很輕,神色卻冰冷。
“王管家,你既然知錯,便跪下賠個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