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伯明從勤政殿出來,抬頭望了望陰沉沉的天,心事重重地整了整衣袍,就被一道疾馳而來的身影撞得趔趄了一步。
不是旁人,正是昨晚帶著一隻雞,攪得沈府整夜不寧的謝景舟。
大抵是昨晚影響太深,沈伯明這會兒見了謝景舟,還隱約聞到了禽畜的味道。
“沈大人。”謝景舟匆忙的腳步一頓,回頭朝沈伯明眨了眨眼。
沈伯明隻覺眼皮一跳,活閻王一笑,定然要出事。
“王爺......”沈伯明直覺不妙,正行禮欲探探口風。
“本王有急事麵見父皇,改日再與沈大人敘話。”謝景舟撩起衣袍,徑直往殿內衝。
縱觀大晟,隻有這位才敢未經通報,擅闖帝王宮殿的。
言行無狀,整日隻知玩樂,沈伯明不禁搖頭,怪不得聖上為他的婚事愁白了幾根頭發,幸而方才自己趁聖上還未張口,便訴了一番多年尋女的不易,加之顏歡出了名的跋扈,這等“好事”定落不到沈家的頭上了,思及此,他沉重的臉色才消融了幾分。
“啪!”沈伯明才走了兩步,就聽到了從殿內傳出的瓷器砸落聲。
茶盞碎在謝景舟腳邊,他用腳尖撥了撥碎片,心歎:可惜了好茶葉。
謝昭見他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愈發氣盛,抬手就拿起案上的硯台,準備再好好砸一回。
“陛下,先皇後在世時,最喜歡這方硯台了。”大太監連忙勸阻,他亦知,聖上哪裏真舍得砸,不過需要個台階罷了,便又給謝景舟使了個眼色。
“父皇,您答應過的,兒臣的婚事由自己做主。”謝景舟梗著脖子,大有非卿不娶的架勢。
謝昭氣得胸膛起伏,臉色黑沉沉像鍋底似的,“朕是讓你選個名門淑女,不是找個命比城牆硬的混不吝!怎的,你不學無術不夠,還要尋個挑事的刺頭?你讓朕如何向你母後交代?這門婚事,朕不準!”
一盞茶的功夫,謝昭經曆了由喜轉驚又化為震怒,若不是身子好,就成了大晟最短命的皇帝了。
“一諾千金,您是皇帝,更不能出爾反爾。”
“這會兒你倒記起君子重諾了,你答應朕的一樁樁一件件呢,怎就不講君子重諾了?”自古儲君立嫡立長,謝景舟是發妻留下的嫡子,若非這副鬼模樣,太子之位早定了。
謝昭越想越氣,終究是摘下了手中的玉扳指扔了過去,這一回扔得挺準。
謝景舟一抬手便握在了掌心,腆著臉送到謝昭身邊,“父皇,這又罵又砸若是能讓您同意這樁婚事,盡管打罵。”
“你這孽障!”謝昭罵了一句,喘了口氣,才問道:“怎就偏偏得沈家女了?沈家女也罷了,怎還相中了原來那位?朕隻當你今日不曾來過。”
謝景舟見硬的不行,眼珠子一轉,便“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邊跪邊抱住了謝昭的大腿,哭嚎了起來,“父皇,兒子無能,隻有沈二娘子,願意答應兒子的求娶,您若不答應,兒子就跪死在這裏,淚淹勤政殿,讓天下人和母後都知道您棒打鴛鴦。”
大太監轉過身,這一幕不是他該看的。
瞧著地上撒潑打滾的混賬,皇帝隻覺得太陽穴突突地疼,“你......好好好,你愛跪,就好好跪著,不淹了這大殿不許離開!”他大袖一揮,命人將奏折帶走,留出地方給謝景舟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