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狙擊手!?”葉亮大喊一聲,俯下身子躲在車後麵,又趴在地上,從車底望過去:車子另一邊的柳檸檸背對著他倒在雨中,看不到正臉,隻是額角流出的血在地上快速擴散,和淅淅瀝瀝的落雨混在一起。
“草草草!”韋碩南龜縮在駕駛室下麵,心急火燎地給車打火,可是電線頭上隻爆出來幾星火花,欲速則不達。
龍狄婭在縣醫院對麵的廢棄大樓上,正從狙擊步槍的瞄準鏡裏觀察:“哼,盧冰潔家的便宜女兒,這次本姑娘饒你一條命,留下來,別和那兩個小子在一起混了。”
“柳檸檸,堅持住,我這就來!”葉亮卻不知道龍狄婭手下留情,柳檸檸隻是擦傷、被子彈的激波震暈過去。看到柳檸檸額角血流不止,葉亮就想衝過去。
可是腦海裏被怒火差點淹沒的理智告訴他——現在不能過去,那是狙擊手的圈套,當你去救隊友時,你就成了活靶子!
葉亮低聲說:“雖然萬分想知道柳檸檸的生死,但現在過去,就等於送死。可是加入敵人是殺害我母親的凶手,豈能任你囂張!”
他看一眼柳檸檸腰帶後麵插著的手槍,大喝一聲:“決不能隨你的願!”
“仔細回想,為什麼是柳檸檸中彈?因為狙擊手的位置能瞄準她,卻無法瞄準俯身擦車窗的我,這可以反推狙擊手的位置。我需要知道兩樣情報。其中一樣,已經知道了......”
葉亮忽然想起在自己家,腦海中浮現的那條提示——【擊殺飛天蜈蚣,獲得蜈蚣乘風術,迅疾如風】,他暗自思忖:難道我擊殺了釣魚帽男人的一條飛天蜈蚣,打到他吐血,傷到了他的本命法寶,所以我也能“迅疾如風”?所以我能從冒牌貨“媽媽”的橫劈豎斬下撿回一條命!
葉亮盡量回憶從“媽媽”菜刀下逃脫的感覺,隻感到腳踝上癢癢的,仿佛長出飛天蜈蚣的四隻透明翅膀。
他蜷曲身體、倏地展開,像彈簧般一個翻滾,從車發動機蓋子上翻過去,落在柳檸檸身邊,從她腰帶後麵拔出手槍。
龍狄婭瞬間來了興致:“嗯哼,有趣。少年很有幹勁啊,姐姐就陪你玩一玩——你打算逃走還是反擊,姐姐猜猜你的心思。不過盧冰潔可沒說不能殺了你!”
葉亮縮在車門後麵,將柳檸檸慢慢塞進車裏,看一眼滿頭大汗還在打火的韋碩南。為了給韋碩南啟動車輛爭取時間,葉亮忽然拔步閃出。
一看到他的身影出現在狙擊鏡中,龍狄婭微眯眼睛,心想:看這個動作,是預備跳躍吧?很好,你有滯空的幾秒,就在半路把你打下來。
龍狄婭扣動扳機,狙擊步槍射出一束火光,子彈飛旋激射,沒想到葉亮縱身一躍,堪堪躲過這一擊。子彈在水泥地上切出一道深溝,碎石四濺。
龍狄婭不由得讚賞:“漂亮,比預想的要快哦。”
她發現葉亮不僅躲過狙擊,而且藏身與兩輛車之間,哂笑道:“少年,縮了嗎?姐姐教你一個乖——無論打算做什麼,必須明確狙擊手的位置——我在這200米開外的廢棄大樓裏,大雨削減了槍聲和火光,要通過誘導開火精確定位我的位置,就算伍雲召那家夥,也需要5槍左右。所以,你會再動的。”
“方才為什麼我能躲開子彈?莫非我真的有了隱形的翅膀?”
葉亮驚喜之餘,又轉入抑鬱:“總是東躲西藏不是辦法,要是我能像斬傷獒犬一樣斬傷狙擊手,如果我能像切割櫃子一樣把那棟大樓切開,看看那該死的狙擊手在哪裏......”
隨時被爆頭的極端危險之下,外加上對自己的無能為力、任人宰割的極度憋屈、憤怒,葉亮攥緊的手心出現幾百枚鋼針一齊紮的痛楚,但這痛楚很快順著經絡流向各個關節,葉亮還以為是普萘洛爾的後遺症,但隻覺得四肢百骸如被成千上萬的“鋼針”疏通經絡,流火般的燒灼感彙聚在“飛天蜈蚣”的四隻透明翅膀上,令他身體格外矯捷。
葉亮意識到自己的變化,心想:奇怪,柳檸檸被爆頭,我內心應該充滿憤怒啊?但現在卻如一股清風襲上心頭,我的頭腦現在空前冷靜......
葉亮給從柳檸檸那裏抽來的手槍上膛,自言自語道:“柳檸檸是站在車窗內側中彈的,那個方向上,隻有一座樓,但是窗戶太多了,大雨也遮蔽了狙擊手的位置。但是剛才那一槍,與第一槍隻有幾秒的間隔,這說明狙擊手沒有移動。現在隻有誘導敵人再次開火,才能精確定位!”
龍狄婭已經在瞄準鏡中搜尋多時:“來吧,少年,從一開始在後山的水泥管道裏找到你時,就感覺到你特別的氣質,讓人心癢難耐。當時‘老頭子’是這麼說的......”
她回想起副局長對她的指令:“虛張聲勢開幾槍,不要殺他,看看這個葉亮有多少斤兩。”
龍狄婭此刻卻像抹胸上的粉心豹紋一樣躁動:“可現在真的有些衝動哦,雖然老頭子交代最多隻準打傷他,但是如果向你要害開槍的話,你一定能躲過去吧!葉亮!”
葉亮忽然從兩輛車之間躍起,龍狄婭瞬間瞄準他,扣動扳機。
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在狙擊鏡的十字準星裏,龍狄婭看到葉亮像野獸般扭頭轉向她,淩厲的目光如利劍刺來。
心狠手辣如龍狄婭,此刻也倏地扭頭,心臟砰砰直跳:“錯覺嗎?他剛才竟然......朝我這邊瞪了一眼?不過我已經開槍了,目標頭部,命中!”
果然,葉亮躍在半空的身體猛然一滯,頭部好似被重錘打中,整個身子失去控製地栽倒在水窪裏。
這一下龍狄婭猝不及防,急忙從瞄準鏡裏觀察:“咦,沒躲過去?不動彈了,這到底是受傷了,還是......死了?”
“不對啊,一開始的氣勢哪裏去了?就這麼輕易掛掉了?在和本姑娘玩什麼把戲?”龍狄婭野獸般的本能直覺告訴她不對勁,一絲也不敢眨眼地觀察。
一時間停車場從兔起鶻落的激鬥場,瞬間安靜下來,大樹在霧靄般的大雨中搖曳擺蕩,一輛輛汽車表麵也被霾煙似的水氣籠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