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陣陣西北風掠過，襲得葉亮身上起栗，滿崗的樹叢像無數人在暗中拍手嘩笑，高樹婆娑搖曳，林莽像暗潮一樣波伏浪湧，連停著的車燈也都明滅不定。

一片樹葉嘩嘩聲中，那歌聲仍是無比清晰地往耳朵裏麵鑽，樹林中鬼影幢幢，異樣的詭異陰森。葉亮壯著膽子向歌聲傳來的方向走去，一陣山風呼哨著撲身而來，他打了個寒噤，就發現對麵的樹下，蹲著一個穿白色連衣裙的小女孩，頭發特別長，一直垂到腰間。

葉亮立馬想起在考古隊營地看到的那個小女孩，從沒看見過她的正臉，隻隱約瞟見她如同火炭般的紅眼睛。

可這裏距離考古隊所在的山區起碼有一個半小時的車程，葉亮一時不敢肯定是不是同一個人，試探著問：“小妹妹，這麼大的雨，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裏？”

小女孩側了側身，說：“因為，人家在玩好玩的遊戲啊。”

葉亮看到她豎起左手的一根手指，右手拈起一根長長的絲帶，往左手食指上慢慢纏繞。

小女孩又抓起地上一個臟兮兮的洋娃娃，扯住它的腦袋，說：“大哥哥回到家，媽媽讓他回屋等著吃飯，他躺在床上，忽然，哧！”

小女孩已經將洋娃娃的腦袋扯下來，陰惻惻地說：“差一點，大哥哥腦袋就掉了，可惜被他逃了。”

葉亮心中雪亮，小女孩竟然模擬的是有人殺死他父母，栽贓、陷害他的故事。恐懼和憤怒瞬間攫取了他的意誌，幾百個鋼針攢刺的感覺再次凝聚在手心。他一抬手，好似九宮格形狀的飛刃向小女孩兜頭罩過去。

小女孩卻以難以想象的速度一躍而起，輕鬆地躲過去，“嗤嗤”連續五聲，她身後的樹幹上出現三長兩短五道斬痕。小女孩打橫坐在樹杈上，劉海遮住半張臉，長發像猴子尾巴纏住樹杈：“哎呀呀，貪狼，現在你隻能發出五道斬擊嗎？時靈時不靈的，不夠看啊。”

葉亮還想繼續發出斬擊，卻隻是徒勞地揮手，正如小女孩說的“時靈時不靈”。他咬牙切齒地問：“你知道是誰陷害我吧？快說，是誰？”

小女孩晃蕩著一雙赤腳，這次葉亮看清楚了，她的左腳有六根腳趾，正是在考古隊營地出現的那一位。

“貪狼，你父母不是我殺的。喏，給你這個。”

小女孩忽然伸長手臂，遞給他一團東西，葉亮猝不及防，急忙接過來，攥在手裏，隨即一陣詭異的感覺湧上心頭：她坐著的樹杈距離我至少兩米，她的胳膊是怎麼突然間伸長的！？

小女孩淩亂的發絲下，閃爍兩簇炭火般的紅點，那是她的眼睛，她咧開嘴，露出滿口尖利的牙齒，笑道：“桀桀桀桀，貪狼，去‘邊水’吧，那些陷害你的家夥，還有你想知道的答案，就在那裏！桀桀桀桀，不要讓人家失望啊......”

小女孩從樹杈上忽然跳下，長長的頭發纏住樹幹、像弓弩般借力，將自己“嘭”地發射出去，幾個縱躍消失在樹林中，“桀桀桀桀”的笑聲還在枝葉間回蕩。

葉亮徜恍如對噩夢，看天色時，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放晴了。

心頭又是感慨，又是惆悵，葉亮心想：她是有意把我們帶到這裏來嗎？她是誰派來的？不好，別讓她遇到柳檸檸和韋碩南......

葉亮擔心柳檸檸，急忙跑回車那邊，還好柳檸檸和韋碩南已經回來。葉亮把自己“見鬼”的事情說一遍。

末了，柳檸檸問道：“她給了你什麼？”

葉亮攤開手掌，發現“小女孩”給他的，是一團小毛線球般的絲帶，纏繞及其淩亂。

柳檸檸說：“這東西乍看之下，讓人想起戈爾迪之結。”

葉亮問：“什麼是‘戈爾迪之結’？”

“希臘神話中，相傳解開纏繞混亂的‘戈爾迪之結’就能征服亞洲。亞曆山大大帝遠征印度時，看到此結，沒能解開，於是拔劍劈開，類似於我國‘快刀斬亂麻’的典故。”

韋碩南很不給麵子：“那跟解開謎團，有一毛錢關係嗎？”

柳檸檸沒理他，耐心地將一團亂麻般的絲帶拆解成出來，是一條長長的、寫滿亂碼的絲帶。

葉亮左看右看沒有理出頭緒：“這些亂碼，好像藏著什麼玄機的樣子。”

柳檸檸問他：“小葉子，你仔細回憶一下當時的狀況，那小女孩除了給你絲帶之外，還有什麼奇特的行為嗎？”

葉亮歪頭回憶了一陣子：“奇特的行為......想起來了——她右手拈起絲帶，往左手的食指上纏繞！”

柳檸檸感覺自己的小拇指和小女孩的食指差不多粗細，剛想往上纏繞，葉亮急忙製止她：“等等，上麵別有什麼臟東西！我去找一根和那小女孩食指差不多粗細的樹枝來！”

柳檸檸眼中滿含笑意：“嗯，你真體貼。”

韋碩南餓得肚子咕咕叫：“你買回麵包和火腿腸來了？我先去吃點。”

柳檸檸卻要等著葉亮：“你先吃吧，我等葉亮一起吃。”

韋碩南嘿嘿一笑：“還是等他回來吧。”

不多時，葉亮找回一根細細的樹枝，柳檸檸將絲帶纏繞在上麵，一邊纏一邊小心翼翼地對齊亂碼，一個個文字、數字顯現出來。

柳檸檸打心底裏泛起神秘的恐怖，將纏好絲帶的樹枝舉刀兩人眼前：“這是......移位法密碼。”

葉亮感到今天不斷刷新知識，遂問道：“什麼是‘移位法密碼’？”

“所謂‘移位法密碼’，又叫斯巴達密碼棒，是專注於軍事的斯巴達國王發明的——將含有大量無規律字母的字條，纏繞在規定粗細的木棍上，就能讀出軍事信息——這是一種已知最早的軍用加密法。”

韋碩南問：“柳老師，這個絲帶上究竟寫了什麼？”

“字條上的信息，坐標有北緯和東經的經緯度，似乎指向緬甸、薩瓦迪卡和我國接壤的‘猛蠟’地區。最後有日期，距離今天還有三天，而在最末尾，還有四個字——‘邊水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