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聽這話,乞虎頓時愣了愣。
“周哥兒莫不是在說胡話,這些肥魚,咱自個兒不吃,你要拿到西市上賣?”
早前的時候乞虎便已經是饞的直流口水,隻等著等下回去大快朵頤一番,也要寬慰一下自己個兒的五臟廟。
沒成想,這鮮美的活魚周哥兒竟然打算去賣?
“自然是賣,難不成全都要進了你我的肚皮?”
李懷周搖搖頭,看了乞虎一眼,見到對方眼巴巴的瞧著自己吞口水,頓時無奈道:“放心,某答應你要管你一頓飽飯,自然不會食言而肥。”
“魚肉雖然鮮美,但二三十條縱然咱們敞開了肚皮,怕是也頂多吃上兩三條。不如拿去售賣,也好換些銀錢。”
李懷周知道奇貨可居的道理。
寒冬臘月,活魚可要比死魚的價格要高上不少,興許能賣出個好價格。滿足於一時的口腹之欲,這不是李懷周的作風。
生逢多事之秋,李懷周遠比原主要懂得未雨綢繆。
“聽周哥兒的。”
乞虎不在說話,隻是心中卻不以為然,幾條肥魚而已,滿打滿算也就是二十多條。這些活魚不如自個兒吃了劃算,賣又能賣幾個銀錢?
但見李懷周主意已定,他也不好多說什麼。
可沒成想,
李懷周剛到了地方擺起了攤位,便有不少百姓來詢價。冬天落了雪,年關將近,家家戶戶的桌麵上縱然是苦了一年的莊稼漢也少不得一條相爭來年平順的年年有魚。再加上李懷周的魚賣相著實不錯,剛從小海子中撈出來的鮮魚各個活蹦亂跳。
眨眼間就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乞虎幹架鬥毆是一把好手,可若是當街吆喝叫賣,那就是吭哧癟肚的癟犢子了。偶爾有人詢價,乞虎瞪著一雙牛眼三句話打不出一個悶屁來,李懷周嫌棄的擺手示意他蹲在一旁莫要驚了客人,這才熟絡的招呼了起來。
上輩子經商出身的李懷周並不缺乏一線的銷售經驗。
縱然幾條活魚賣不出什麼花來,但品相上佳的鮮魚,再加上頗具銷售技巧的售賣,偶爾幾句吉祥話說出去就足夠這些百姓樂開了花。
尤其是價格不貴,三十文一條的活魚物美價廉,一時間熱火朝天。
乞虎蹲在一旁人都看傻了。
他摸著自己的後腦勺瞪大了眼珠子,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和他朝夕相處的周哥兒啥時候有了這麼利落的嘴皮子。
不過半個時辰,肥魚就銷售了大半。
但李懷周已經收起了攤位,並不打算將剩下的活魚全都一並賣出去。
“郎君明日可還有鮮魚?”
離開時,有人拉住李懷周的胳膊,剛他來的晚了一點,並沒趕上鮮魚售賣的時候。可瞧著周遭的百姓抱著活蹦亂跳的肥魚往家走,心裏癢癢的厲害。
“明日還有。”
李懷周想了一下,開口道。
“那便勞煩小郎君明日為某多留兩條,某家中老娘病重,某要幾條鮮魚做一頓魚湯也好叫老娘嘗嘗鮮。”
“好說!”
李懷周拱了拱手,這才拎著剩下的幾條魚帶著乞虎往家走。
等到出了西市,他才停下來從懷中摸出了一個錢袋子,錢不多,隻有幾塊零零散散的碎銀子和一吊錢。
這就不少了。
乞虎呲著牙花子,連口水都要流出來了,甭說是他了,但凡是個棍夫長這麼大,恐怕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也是,一個下苦的能賺多少錢,能填飽肚皮就得求神佛保佑。
當下雖然沒有資本家的概念,可商人層出不窮,靠著腰間一把梢棍狐假虎威的小小棍夫隻是這糜爛皇朝中最底層的一撥人,算是賤役,平時有個仨瓜倆棗的幾十文就算是了不得。
而一吊錢,就是一千個大錢。
雖然在豪紳眼中算不得什麼,但對於乞虎這樣的泥腿子來說,已經算是一筆巨款,往日想都不敢想。
“按之前說的,一人一半,大虎,咱哥倆一人一吊錢。”
李懷周揣了一吊錢在懷裏,另一吊就往乞虎手裏塞,可此刻,分明乞虎牙花子都呲出來了,但到了手邊兒的一吊錢卻愣是不要。
“哪的話,這一趟全靠大郎,這麼大一筆錢呐,某可不能要。”
乞虎連連推拒。
本著契約精神,李懷周本來以為後者隻是推拒,可沒成想他又勸了兩句,他還沒怎麼著,乞虎卻先不樂意了。
一句大郎你是不是看不起某,一雙你牛眼怒瞪,仿佛下一秒就要撲上來和李懷周拚命,這架勢富貴不能淫,驚得李懷周目瞪口呆。
行吧。
“你不要,那也不強求,這樣,一吊錢一千文,你取五百,剩下的放我這兒,日後若是需要你再來找我拿便是。”
李懷周開口笑道。
一吊錢而已,他還真不放在心上。
“這才對,今日有這般收獲,全靠大郎,某沒啥不樂意了。”
“那明日一早,某再來尋周哥兒,咱再賺一筆?”乞虎抱著五百文,心中樂開了花,已經盤算著這一日五百文,十日怕是五千文了,用不了多久怕是能賺銀子了。
李懷周點點頭,這是來錢的活計。
至少短時間內足夠他李懷周能攢下一些銀錢,不至於餓死在這即將到來的冬天。至於棍夫,李懷周沒想著繼續坐下去。
原主的家也在城西。
說是家,其實就是稻草堆砌起來的屋棚,用籬笆圈了一圈就算完事。
李懷周很清楚,原主是望州的土著,拿的是良籍,祖上也曾留下過兩間土房。奈何原主是個扶不起的阿鬥,土房早就變賣壓了地契去往勾欄裏瀟灑了。
沒成想,李懷周剛剛收起銀錢,肩膀就被拍了一把。
“周哥兒今兒這是發財了?幾條爛魚賣了一吊錢呐,這可真是生財有道。”
“哥幾個瞧著周哥兒發了財,不如咱晚上去望春樓裏瀟灑瀟灑?也算咱們哥幾個給周哥兒道喜?”
李懷周眉頭一皺,扭頭便瞧見拉住他的是三個潑皮。
此刻,這三人笑嘻嘻的盯著自己懷中的錢袋,眼睛都在放光,李懷周眯了眯眼,頓時認出了這幾人是原主心心念念的好兄弟。
不過說是兄弟,卻就是幾個終日捧著原主打秋風的狐朋狗友罷了。
隻是李懷周沒想到,自個兒還沒來得及找他們算賬,對方卻送上門來了。
一念間,
李懷周的臉色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