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架橋上發生了連環車禍,而林晚凝很不幸地是其中之一。
看著從前車飛出透過前擋玻璃插入自己胸口的那根鋼筋,她臉色慘白。
瀕死之際,腦海之中滿是自己的丈夫和兒子。
強忍著鋼筋牽扯帶來的劇痛,林晚凝撿起了掉落在地的手機,伸手撥通了裴晏宸的電話。
電話響了一遍又一遍,看著手機屏幕亮起又暗下,林晚凝眼底的絕望瞬間如同潮水一般漫了上來。
眼眶之中蓄滿了眼淚,她哽咽著開口,“接電話,晏宸,求你了,接電話,接電話......”
她隻是想在死之前再聽聽他們的聲音,再聽最後一次。
大概是真的被她打煩了,裴晏宸終於接通了電話。
“有事嗎?”他語調寡冷,帶著明顯的不耐煩。
可是在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林晚凝滿眶的眼淚還是在一瞬間傾瀉而出,“晏宸......”
隻是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裴晏宸冰冷的話語就再次傳了過來,“林晚凝,是我之前說的還不夠清楚嗎?你能不能有點邊界感?”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晚上九點以後就是我的私人時間了,讓你九點以後不要打電話過來就這麼難嗎?”
“哪怕是夫妻,彼此之間也是需要私人空間的,林晚凝,你真的該好好學學怎麼尊重人。”
眼淚不斷滾落下來,林晚凝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她也實在沒有精力去跟裴晏宸爭辯,隻是啞聲開口道,“瑾初呢,他跟你在一起對不對?”
“可以把電話給他嗎?求你了......”
大概是林晚凝此刻的語調聽上去實在可憐,裴晏宸蹙眉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電話遞了過去。
下一刻,裴瑾初還帶著稚氣的聲音就從電話那邊傳了過來。
“你煩不煩啊,這都幾點了?”
“你一句想我了就要給我打電話,但是你想過我現在可能在忙嗎?”
“你為什麼時時刻刻都想要侵占我的私人空間?我都說了今晚我不回去住了,你就算再打一百個電話過來也沒用!”
父子倆的話如出一轍的冰冷刺耳。
那樣的話刺入耳中,竟比被貫穿的胸口還要疼。
血液瘋狂的流淌,意識一點一點開始變得模糊,林晚凝攥緊了手機,抱著最後一點點的希望開口道,“晏宸,小初,如果今天我死了,你們會不會傷心?”
可是隨著她這句話出口,電話那邊卻沒有傳來裴晏宸父子的回答,隻有一道溫柔的女聲,“你們嘗嘗這個,這一次我保證一定好吃。”
“你做的甜品一直都很好吃。”裴晏宸的語調是她從未聽過的溫和。
“好好吃,昕瑤阿姨,真的好好吃啊,你做的甜品簡直比店裏賣的還好吃。”
父子倆寵溺的話語傳來,林晚凝喉間堵得發疼,一陣腥甜湧了上來。
這個點了,他們為了夏昕瑤連吃甜品都可以接受,卻不能接她一通電話。
所以什麼邊界感,什麼要給彼此空間,這些說辭從來都隻針對她一個人。
當這個人換成了夏昕瑤,他們就什麼都能接受了。
可是為什麼呢,明明她才是他們的妻子和媽媽啊,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對她?
恨意和不甘在心底翻湧,林晚凝真的很想衝著電話那邊質問出聲。
可是失血過多,意識遊離,抓著手機的手頓時無力垂落,林晚凝低頭看著自己胸口不斷湧出的鮮血,眼中猩紅一片。
自從三年前夏昕瑤出現在她的生活中開始,裴晏宸父子就開始變了,開始跟她談邊界感,談分寸感,然後原本還算得上溫馨和睦的三口之家,她就成了那個頻頻越界的惡人。
到後來,她生病不舒服想要有家人一句關心,她做手術想要家人陪著都會成為他們口中沒有邊界感的行為。
明明有丈夫有兒子,可是這三年她卻硬生生活成了孤家寡人。
失血帶來的冷意瞬間席卷了全身,林晚凝絕望地閉上了雙眼,眼底卻劃過了一抹釋然。
這輩子圍著他們父子倆轉,她活得可悲而又可憐。
隻願下輩子,她可以真正為自己而活。
眼前花白一片,聽力跟著逐漸喪失,最後耳邊隻剩下了一片嗡聲作響。
“媽媽,你為什麼一定要欺負昕瑤阿姨,你為什麼心眼這麼小。”
“你是嫉妒昕瑤阿姨比你漂亮又比你能幹,所以你故意要跟她對著幹是嗎?”
裴瑾初的話一點一點傳入耳中,林晚凝狠狠喘了口氣,看著眼前的情景,雙眼不受控製的通紅一片。
她的麵前正擺著一個造型精巧的蛋糕,上麵插著一個數字5的蠟燭。
而此刻包間裏,裴父裴母都在,夏昕瑤也在。
隻是此刻的夏昕瑤正紅著眼睛一臉委屈地看著自己。
指尖發麻,過往的記憶瞬間闖入到了腦海之中。
林晚凝記得這一天,這是三年前,裴瑾初五歲生日的時候。
因為裴瑾初對堅果過敏,所以當看到蛋糕上布滿的堅果碎時,她果斷要換掉這個蛋糕。
可是因為蛋糕是夏昕瑤買的,所有人都覺得她是小題大做,覺得她是故意在為難夏昕瑤。
畢竟孩子長到五歲一直都是她親自在帶。
裴晏宸包括裴父裴母嘴上說著多愛孩子,但是也隻是得了閑逗著孩子玩玩,其餘的事情他們根本就不操心。
所以全家上下根本就沒人知道裴瑾初堅果過敏的事情。
上一世因為自己堅持換掉了這個蛋糕,夏昕瑤覺得受了委屈,跑出去的時候不小心被車撞了一下。
其實隻擦傷了一點而已,可是為此裴晏宸不僅逼著她去跟夏昕瑤道歉,就連裴瑾初也更加討厭她了,甚至說出了他不要這麼惡毒的媽媽之類的話。
自此以後,每次裴晏宸父子要出去陪夏昕瑤的時候,他們都會用這件事情說事,說是她欠夏昕瑤的,如果不是她,夏昕瑤不會落下病根,身邊也不會這麼離不開人。
這麼想著,林晚凝回過神來,再次看向裴晏宸的時候,她眼中隻剩下了冷意,嚴肅而又認真地開口道,“我沒有開玩笑,我再說一遍,小初堅果過敏,而且很嚴重,你確定非要給他吃這個蛋糕不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