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爺爺......”蘭雪見轉過身，眼圈泛紅，聲音帶著哽咽。

蘭正鴻見她直接跪在地上，臉色瞬間沉下來，立刻猜到了原因。

他一把將蘭雪見拉起來，沉聲讓人搬來椅子讓她坐下，隨即把一直安靜等在一旁的文嬸叫到身邊低聲詢問。

蘭雪見垂下眼，手指輕輕揉著刺痛的膝蓋。

沒一會兒，蘭正鴻臉色鐵青，朝院子裏厲聲道：“來人！扶大小姐進屋！”

兩名男保鏢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小心地架著蘭雪見進了燈火通明的大客廳。

餐廳裏原本有說有笑的一桌人聞聲色變，慌忙放下碗筷，全都湧進了客廳。

蘭正鴻拄著拐杖站在客廳中央，冷冽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

“小雪一個人跪在院子裏，你們竟吃得下飯，吃得心安理得？”

客廳裏瞬間死寂，所有人都低下頭，大氣不敢出。

蘭正鴻壓著火，聲音低沉卻極具壓迫感：

“小雪今天回門，我反複交代要顧全禮數臉麵，你們就是這樣對她的？”

拐杖重重杵在地上，發出悶響，蘭正鴻的臉色已經冷得像冰：

“讓一個已經嫁進厲家的女兒，回門第一天就跪在院子裏。你們是想打厲家的臉，還是想告訴所有人，我們蘭家一點規矩教養都沒有？！”

三句話，句句砸在人心上，砸得眾人噤若寒蟬。

蘭庭均臉上掛不住，悻悻地辯解：

“爸，這......這也不能怪我們吧？是她自己覺得有錯，主動認罰的。不信你問她！”

話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聚焦在蘭雪見身上。

蘭雪見安靜地坐在那裏，清冷的目光淡淡掃過眾人。

她沒有說話，隻是緩緩地掀開了裙擺。

裙子下麵，兩個膝蓋一片青紫的淤傷，又紅又腫，連膝蓋骨都看不清楚了。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眼中都露出震驚。

連一貫冷漠的厲雲帆，眼底也掠過一絲不忍。

她的視線最終定格在蘭庭均臉上，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爸，所以，我也想問問您，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蘭庭均被噎住，“你......”

他想嗬斥，卻猛地發現自己剛才隻聽了一麵之詞，根本沒問清楚怎麼回事。

現在讓他具體說出蘭雪見犯了什麼“錯”，腦子裏除了蘭月見受了委屈，一片空白。

沈靜姝梗著脖子，強硬地質問：

“你還有臉問你爸！你倒是說說，你在厲家是怎麼欺負小月，把她逼得哭著跑回來的？”

蘭雪見垂下眼，沉默著。

沈靜姝像是抓到了把柄，腰杆挺得更直：

“看看，心虛得連話都不敢說了。不是你的錯，那你剛才跪什麼？”

蘭正鴻冷冷瞥了她一眼：“有沒有可能，她是委屈到不想解釋？”

話音剛落，他的目光轉向剛剛接完電話走進來的王管家。

王管家會意，微微躬身說：

“先生，我打電話跟厲家那邊確認過了。實際情況是，大小姐新婚當晚，厲家三少爺喝多了想對她動手動腳，幸虧大小姐用了點手段讓他暫時暈過去了，才沒出事。”

他頓了頓，繼續說：

“至於說大小姐欺負二小姐的事......我問了，根本沒有。反倒是大小姐當時想開門求救，發現門被人從外麵鎖死了。第二天早上，大小姐想請李管家查監控，奇怪的是......偏偏那晚的監控壞了。”

客廳裏一片死寂，靜得能聽見針掉地上的聲音。

王管家硬著頭皮補充：

“李管家就順嘴提了句，他早上好像看見二小姐在廚房，給厲二少爺燉了盅湯......”

蘭月見的臉色唰地變得慘白，指甲狠狠掐進手心。

沈靜姝目光閃爍，看看蘭月見，又看看蘭雪見，忍不住低聲責怪：

“小月，你......你怎麼沒說實話？”

蘭月見的眼淚立刻湧了出來：“奶奶，我......”

蘭正鴻毫不客氣地打斷：

“我隻知道一點：我蘭家嫁出去的女兒，在厲家新婚第一晚就受了這種奇恥大辱。”

他目光銳利如刀，再次掃視全場，帶著沉甸甸的壓力：

“而你們，作為她的娘家人，在她回門這天，不問青紅皂白，就讓她在院子裏跪了這麼久。”

沈靜姝臉白了白，還在辯解：“老頭子，可......可她也沒說有這事啊。”

蘭正鴻冷笑一聲：“你平時對她什麼樣，你自己不清楚？但凡你能像關心小月十分之一那樣問問她，她未必不說。”

蘭雪見靜靜站在爺爺身邊，那顆像被凍住的心，終於感受到一絲微弱的暖意，慢慢化開。

沈靜姝自知理虧，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蘭雪見，不動聲色地推開蘭月見緊抓著自己的手，往前走了幾步，猶豫地握住了蘭雪見冰涼的手腕：

“你這孩子......受了這麼大委屈，怎麼一聲不吭？剛才......跪疼了吧？”

蘭雪見平靜地回視她，輕輕搖頭：“奶奶教訓我，是教我到夫家守規矩，懂分寸，我明白。”

沈靜姝喉嚨動了動，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終歎了口氣：

“是......比以前沉穩多了。去吧，我屋裏有一瓶很好的進口藥油，讓紅姨幫你好好揉開，再出來吃飯。”

蘭雪見溫順地點頭：“好的，奶奶。”

傭人立刻上前，小心地攙扶著蘭雪見往沈靜姝的臥室走去。

蘭月見死死盯著她的背影，手指用力，“啪嗒”一聲，一根精心保養的指甲硬生生被她掰斷了。

沈靜姝打起精神招呼大家重新入座。

蘭正鴻礙於厲雲帆在場，把剩下的話暫時壓了下去。

等蘭雪見被紅姨仔細揉完藥油，腳步還有些虛軟地回到餐廳時，席間已經恢複了表麵的“其樂融融”。

蘭正鴻和沈靜姝特意在他們中間給她留了位置。

她剛一坐下，兩雙筷子就不約而同地給她夾了菜。

“多吃點。”蘭正鴻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關心。

“這湯補氣血，喝一點。”沈靜姝親手給她盛了小半碗湯。

這待遇，別說以前了，就是上一世，她也從來沒得到過。

蘭雪見端著湯碗，小口小口地啜飲著，隻覺對麵兩道目光如芒在背，銳利得幾乎要射穿她。

她抬眼望去，正好對上蘭月見眼底飛快掠過的一抹嫉恨，那情緒一閃而逝。

下一秒，蘭月見臉上卻突然綻開一抹嬌俏的笑，對蘭雪見提議道：

“姐姐，今天你回門，晚上我和哥哥給你辦個派對，你可一定要賞光參加呀！”

蘭雪見：“不用了，晚上我要回去照顧我先生。”

話音剛落，一直沉默不語的厲雲帆突然“嘖”了一聲，語氣帶著幾分不耐：

“家裏有的是傭人伺候我哥。小月這麼有心，你卻拒絕，未免太不給麵子了吧？”

蘭雪見垂眸，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半晌臉上露出淺笑：“行，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