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時的蕭宴,眼瞳沒有任何波動,仍然處在催眠當中的他,絲毫不知道自己在現實中做什麼。
盛夏被他死死按著,巨大的壓力,讓她感覺到整個胸肋都傳來疼痛。
出於心理醫生的專業,她知道此時蕭宴正處在催眠的關鍵階段,任何反抗行為,都會加重他的病情。
她必須用正常的方式將他喚醒,將傷害降到最低。
蕭宴仍然死死壓著盛夏,仿佛在承受著什麼煎熬,夢境當中的一切,都讓他痛苦。
“蕭宴,蕭宴。”
正在這時,清柔的女聲仿佛穿透迷霧,他脊背猛地一頓,看向四周。
一片朦朧的白霧之中,那聲音聽起來,若即若離。
“你是誰?”
他開口,被他壓住的盛夏鬆了口氣,蕭宴的情況比她想像中要好。
也許是這段時間的治療起到了效果,她還能用喚醒法,引起他的注意。
“蕭宴,你聽我說,現在放下你手裏的一切,跟著我的聲音,就能找到我。”
她繼續開口,聲音保持著特定的頻率,雖然肋骨被壓的位置傳來疼痛,但她仍然盡量控製著呼吸的節奏。
一旦被催眠中的人發現有什麼異常,便會影響到喚醒他的過程。
大概是蕭宴的精神力異於常人,他壓住她的手,依然沒有鬆開,身體仍舊保持著戒備的狀態。
四周的霧氣越來越濃,盛夏的聲音,也越來越不清晰。
見到蕭宴沒有進一步的動作,盛夏眼眸微微閃動了下。
她悄悄將頭看向身側,那裏放著一根細長的銀針,伸出手,慢慢將那根針拿在了手裏。
盛夏的診所之所以在短時間內擁有固定的大客戶,並不完全是宋彥的原因。
而是她的治療方法,將中醫理念與西方心理學結合,自創而出的一套心理療愈方法。
而針灸,是其中一個治療方法。
將銀針拿在手裏,她目光看向蕭宴的虎口位置,那裏有一處穴位,可以起到喚醒作用。
但催眠治療很耗費患者的精神力,一旦喚醒,像蕭宴這樣的重度創傷後遺症患者,後麵再用催眠方法治療,就會難上加難,而且治療時間也會拉長,承受傷害所帶來的副作用也會加重。
想到這裏,她將針壓在掌下,調整了下呼吸,再次開口。
“蕭宴,你不是想出來嗎?找到我,你就可以出來了。”
她的聲音不疾不徐,這一次終於被蕭宴聽到,他的手開始慢慢鬆開,但身體仍然壓在她的身上。
“將手裏的東西放下,朝前走,你會看見一顆很亮的星星......。”
跟隨著盛夏的指引,蕭宴終於將手完全鬆開,他眼睛定定看著盛夏的臉,仿佛像是在看著那顆星星。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男人的體溫,透著灼熱,讓盛夏額頭漸漸浮上細密的汗珠。
她卻一刻不停的,引導著蕭宴慢慢走出催眠過程,終於,當定時器響起的時候,她看見對方眼神一軟。
“蕭宴。”
她最後叫出他的名字,下一瞬,對方仿佛卸去了所有力氣,整個人朝她直直趴下去。
男人身體的力量,將她緊緊壓住,兩個人的體溫瞬間交融在一起。
盛夏知道,蕭宴已經走出催眠設定的環境,待會就會清醒過來,於是沒有推開他,而是靜靜在心裏默數著時間。
“79、80、81......。”
隨著心裏數字的增加,她感覺到男人的呼吸漸漸平穩,而這時,蕭宴的睫毛微微眨動了起來。
“你醒了?”
盛夏停止計數,隻見蕭宴已經睜開了眸子,兩個人目光相對,他眼神一怔。
“327秒,你比我預計的要早一點醒過來。”
盛夏唇角彎起淡弧,不動聲色的將手裏的銀針扔到治療床下。
“我這是......。”
蕭宴看著被他壓在身下的盛夏,一時間忘記起身。
女人柔軟的身體,就像是有種魔力,讓他有些不想起來。
而自從造成他心理問題的那件事情之後,他是排斥與人接觸的。
“您剛才催眠過程中出現了一些狀況,我沒有強製喚醒您,等下您先洗個澡,然後我們聊一聊。”
盛夏說完,輕輕用手指了指他的胸膛,“蕭先生,現在可以起來了。”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蕭宴這才假裝後知後覺,從盛夏身上起身,很快就站在了一旁,伸出手撫了下額頭。
“我剛才沒有傷害到你吧?”
“沒有。”
盛夏跟著起身,眉頭微微皺了下,肋骨處傳來的壓疼,還是有些明顯。
“你沒事吧?”
看著她的樣子,蕭宴下意識開口,卻見盛夏擺了擺手。
“沒事,蕭先生,您先去換身衣服,助理醫師在外麵,會帶您過去。”
聽到盛夏這樣說,蕭宴隻得點了點頭,“好,那一會見,盛醫生。”
他走出治療室,盛夏這才從床上站起身,呼吸的時候,肋骨傳來疼痛。
她將衣服輕輕掀開看了看,肋骨的位置被明顯按出了一道紅痕。
歎了口氣,她從櫃子找出藥膏塗抹上去,這才重新脫下醫生服走出去。
“盛醫生。”
助理醫師見她出來,馬上走上前,“您的手機剛才一直在響,是您的先生打來的。”
助理醫師將手機遞過去,盛夏看著上麵的號碼,宋彥打了很多。
甚至將她從黑名單裏麵拉出來,給她發了信息。
“我今天公司有事,沒能過去。”
看著這句話,盛夏眼底浮上譏諷,宋彥就是這樣,總以為可以輕易哄騙她相信他所說的話。
即便是離婚,他也覺得自己不去,隨便找個借口,她就會打消起訴的決定。
可是現在的她,已經不是曾經那個被他騙了三年的盛夏了。
“盛醫生。”
這時,身後傳來聲音,盛夏將手機關機,轉身的時候,揣進口袋裏。
“蕭先生,您現在感覺怎麼樣?”
看著已經洗完澡,又恢複到先前上位者氣勢的蕭宴,盛夏走近他。
“我感覺好了很多,但盛醫生似乎有什麼心事。”
蕭宴望著盛夏,剛才她轉身的時候,他似乎察覺到她眉眼之間的沉色,這是兩個月的治療當中,沒有在她身上見到過的情緒。
她總是將自己的情緒處理的很好,無論什麼時候見到,都是一副溫柔但卻疏離的模樣。
而這兩種矛盾的感覺,在她身上融合的天衣無縫,反而讓人產生一種信任。
他突然很想知道,能讓她情緒產生變化的原因是什麼,於是生平第一次,主動開口詢問起與自己無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