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媽媽確診阿爾茲海默那天,我發現男朋友出軌好閨蜜。
雙重打擊下我躲在醫院附近的麵館,邊哭邊吃。
媽媽笑著將確診書扔進垃圾桶,揉揉我的腦袋:
“媽要是忘了你,你就跟媽多說兩遍,媽能記住你的。”
“沒什麼大不了的,日子總得往前看。”
於是我擦幹眼淚開始努力工作,攢錢,陪媽媽治病。
二十八歲那年,我成功買了一套新房,在這個城市有了家。
像媽媽說的那樣,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帶著日漸癡傻的媽媽去新房的路上,一輛越野車失控撞了上來。
那個瞬間,媽媽仿佛突然清醒了,她解開安全帶,撲在了我的身上。
我在變形的狹小空間裏,感受著媽媽越來越微弱的呼吸,直到她再也沒能睜眼。
白光閃過,我穿到了媽媽十八歲那年。
手還維持著輕觸墓碑的姿勢,眼前卻不是冰涼涼的墳墓。
紅星紡織廠明湛湛的不鏽鋼招牌,倒映著我的臉。
稚嫩未退,臉頰被風吹得紅彤彤的,梳著兩個黑亮亮的馬尾。
身上還穿著我八歲六一兒童節那天,媽媽給我縫的黃棉襖。
【很抱歉宿主,由於時空錯亂,您現在處於1983年。】
【請您務必站在原地保持不動,我們很快就會派人帶您回原來世界。】
一個機械的聲音突然在腦中響起。
我愣了一下。
這一年,我也還沒出生。
八歲的我,來到了一個本不屬於我的世界。
一個,媽媽才十八歲的世界。
我後退了半步,將不鏽鋼招牌從頭看到尾。
紅星紡織廠,是她年輕時上工的地方。
廠裏數她的手藝最好,月月上工她都是第一。
媽媽說這些的時候,渾濁的眼睛晶亮亮的,仿佛那個名叫阿爾茨海默的病,並未給她的人生蒙上陰霾。
後來她遇見了爸爸,結婚後不到兩年,生了我。
可我兩年那年,爸爸因公殉職,單位分了一套靠近監獄的小房子做補償。
媽媽便開始了她勞碌的一生。
為了照顧我,她每日在紡織廠和家裏兩點一線,夜夜加班到很晚,哪怕周末也要點著蠟燭幫人做靈活。
她的眼睛便是這樣給熬壞的,身體也每況愈下。
思緒回籠,一隻大手突然從身後捂住我的嘴。
【宿主,請保持冷靜,我們這就帶您回原來世界......】
刺鼻的味道在鼻尖縈開,我心下一沉
“放、放開我,我不回去!”
可現在的我才八歲。
根本不是個成年男人的對手,沒多久眼前便有些昏沉。
恍惚間,我看見那到熟悉的人影從門口出來。
“媽媽——”
我高高揚起想求救的手。
係統的聲音再次響起:
【警告警告!宿主,請立刻停止任何影響世界線的行為,否則我將依照時空管理法則,對您進行處罰。】
【你已經影響了張淑敏的整個後半生,還想讓她的前半生也一塌糊塗嗎?】
眼前媽媽那張精神氣兒十足的年輕麵孔,和車禍中那張滿臉是血的臉變換重疊。
這一年,媽媽還沒遇見爸爸。
她也還不是我的媽媽。
她隻是張淑敏。
一個沒有背上任何枷鎖的年輕姑娘。
沒有我,你的人生還會被搞得一塌糊塗嗎?
手指蜷縮了下,我緩緩收回手。
任由男人拽著我往麵包車上走。
腦中的係統仿佛鬆了口氣。
可下一刻,我便被一隻溫柔的大手拉到身後:
“幹什麼呢你們?放開她!信不信我報警了啊!”
兩個年輕的女人罵罵咧咧,叫著嚷著要把人販子拉去警察局。
幾乎是同一時間,劇烈的電擊帶來的刺痛感,痛得我滿頭大汗。
我忍不住捂著肚子蜷縮起來。
我知道,這是係統所說的懲罰。
媽媽連忙拉緊我,才沒讓我摔在地上。
那雙數十年如一日溫柔慈祥的眼睛中,浮現點點擔憂:
“小姑娘,怎麼樣?好點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