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夜,虞清歡在床上輾轉反側,翻來覆去睡不著。
亥時三刻,顧明城終於忙完公事,洗漱完畢爬上床。
想到白天種種異常,虞清歡毫不猶豫一腳將人踹下去,“哪來的登徒子,滾啊!”
直到屋內傳來熟悉的聲音,她才故作驚慌地坐起身,“夫,夫君,對不起,我方才不是故意的......”
“方才我夢到我出門遊玩,結果被人......,夫君靠過來時,我還以為是歹人。”
她這一腳用了十足的力氣,快準狠踹在顧明城胸口。
地上殷紅的血跡,在燭光的照射下顯得可怖又猙獰。
顧明城擦掉嘴角血跡,抬起頭的瞬間,眼底殺意一閃而逝。
但,他還是掙紮著起身,溫柔地將人按回床上,又給她蓋好被子,咳嗽兩聲後才道:“夫人孕期情緒不穩,為夫能理解。”
“無礙,今日為夫去書房睡,夫人若有事,隻管讓翠竹去喚為夫便是。”
“夫君,對不起,我方才不是故意的。”虞清歡仍滿眼歉意地看著他,“要不,還是請個大夫看看吧......”
她兩歲時在叔父嬸母手下討生活不假,可八歲時,爹娘回京發現她在府中處境,便毅然決然分家,帶著她遠赴北疆。
所以,八歲起,她便跟著兄長習武。
十四歲她喬裝成小兵上了戰場,十五歲時,在戰場上,親眼看到爹娘兄長......
還有嫂嫂,死於敵軍鐵蹄之下。
他們臨終前最大的願望,便是她能嫁人生子,一生順遂。
所以,她回到盛京,撿了堂姐不要的婚事,下嫁給了寧遠侯府這個早已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破落戶。
“不必了,我無大礙。”顧明城果斷拒絕。
若叫外人知曉,他被虞清歡夢裏一腳踹得吐了血,他的麵子往哪擱?
“那夫君早些休息,莫累壞了身子。”虞清歡衝他甜甜一笑,然後閉上眼睛。
直到腳步聲遠去,她才借著月光起身,從窗戶直接翻了出去。
她今天踹了顧明城一腳,以顧明城這膽敢殺妻奪財的性子,她就不信顧明城會善罷甘休。
借著夜色掩護,她發現顧明城走的方向,越來越不對勁。
不是書房、不是老夫人的壽康堂,而是......
他那寡嫂的秋霜院!
顧明城的寡嫂,名喚江婉,原是寄住在侯府的表小姐,和顧明城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後來,顧明城兄長顧明輝去世,她毅然決然選擇抱著靈位嫁給顧明輝,隻道是為報了顧家多年來的養育之恩。
並承諾永不改嫁,還會從宗族過繼一個孩子到膝下養著。
顧家二老自是高興。
江婉也遵守承諾,成婚三年來,深居簡出。
這深更半夜的,顧明城來這裏做什麼?
虞清歡眉頭緊鎖,一個讓她莫名驚心的猜測湧上心頭。
進了內院,江婉妖妖調調的聲音從裏屋傳來:“今兒不是要去陪她嗎?怎的想起我來了?”
“婉婉,我想死你了~”顧明城急不可耐地撲到隻著中衣的江婉身上,上下其手。
江婉在顧明城的撩撥下,眼神逐漸迷離,衣衫半褪,露出光潔無瑕的肌膚。
她卻在最後關頭,推開顧明城:“要了我的身子,可是要娶我的~”
這一招格外好使,每一次她都在最後關頭叫停,勾得顧明城欲罷不能,最後在顧明城的哀求下,她又“勉為其難地”地用其他方式,為顧明城紓解。
如此幾次下來,她想要什麼,顧明城為了得到她,自會想辦法去辦。
“好嫂嫂,我不是答應過你了,若虞清歡那個賤人運氣好,一屍兩命了,等三年後我就風光娶你為妻。”
說到這裏,他眼神一冷:“若她運氣好活下來了,那奸夫自會拿著她的肚兜找上門來,屆時她同人苟且,我可以順理成章地休棄她。”
“把她和她那個孽種一起趕出門,無論如何,她的嫁妝都會是你我的囊中之物~,畢竟虞將軍府,已經死絕了,哈哈哈~”
江婉嗔笑著輕捶了一下他的胸口,“明城哥哥,你好壞啊~”
“嘶......”
“怎......,怎麼了?”江婉見他捂著胸口皺眉,嚇得麵色一白,她尋思自己也沒用力啊......
“方才我去虞清歡那個賤人屋裏,被她當成賊人踹了一腳!”顧明城咬牙切齒道。
“什麼?”江婉聲音陡然拔高,她小心翼翼解開顧明城的衣服,瞧見胸口的淤青時,眼眶霎時紅了。
“她好狠的心腸,你再怎麼說,也是她的夫!”
說罷,一滴淚落在淤青上,她俯身吻了上去。
溫軟的唇瓣覆上傷處,顧明城竟是覺得傷也不痛了,眼神也清明了。
這種感覺,同她幫他紓解時一般,叫他欲仙欲死。
許是心疼,許是因為江婉覺得時機已到。
這一夜,兩人突破了最後的防線,徹底水乳交融。
虞清歡半蹲在窗外,看得瞳孔劇顫。
直到躺回自己的床上,胸口的酸澀才後知後覺地湧上來。
一閉上眼,就想起她初回盛京時被人為難,她正欲用武力解決問題時,是顧明城經過,替她解了圍。
彼時少年郎一襲白衣,清塵脫俗,眉眼間溫潤如玉,談吐舉止,亦是端方有禮。
她在邊關,從未見過這樣的人兒。
所以,隻一眼她便入了心。
所以,叔父一家得知她扶靈回京,在她辦完喪事之後找上門來,希望她替堂姐嫁給早已落敗的寧遠侯府世子時,她猶豫半晌,終是答應。
剛回來的她,皮膚黝黑,手上布滿老繭,那些名貴料子被她一碰,立馬就勾絲沒法再用。
和長安那些金尊玉貴養大的小姐一比,她自卑不已。
可顧明城總寬慰她,給她送各式各樣美容養顏的膏藥,對她的關心亦是無微不至。
剛失去了所有親人,顧明城這般,她很難不心動。
卻沒想到,成婚短短兩年,人心就變得如此麵目可憎。
臉頰一陣濕意傳來,她抬手一抹,原來,她繼父母兄長嫂子逝去後,竟又落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