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慶功宴上,我老婆麵帶端莊笑容,表現得無懈可擊。
“少喝點,你的胃不好,忘了?”
我微笑點頭。
她的雙胞胎妹妹卻喝多了。
她搖搖晃晃地走過來,一把摟住我的肩膀,酒氣噴我一臉。
大著舌頭:“姐夫,你真厲害,這麼多年了,還能分清我們倆。”
我微笑著,想不動聲色地推開她,維持著紳士風度。
可她下一句話,瞬間刺穿了我所有的偽裝。
“不像當年,我姐把你灌醉了送到我床上,你第二天醒了還抱著我喊她名字呢。”
......
時間凝固了。
周圍的音樂、賓客的恭維、杯盤碰撞的脆響,潮水般退去。
我猛地推開她,力道大到她整個人向後踉蹌,撞翻了旁邊高高壘起的香檳塔。
“稀裏嘩啦——”
水晶杯碎了一地,金黃的酒液流淌滿地,狼狽不堪。
全場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過來。
我的妻子,蘇清和。
她正臉色煞白地衝過來。
她一把捂住妹妹還在喋喋不休的嘴,對我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老公,她喝多了,真的喝多了,你別聽她胡說八道。”
她一邊說,一邊手忙腳亂地想把蘇望舒拖走,指甲都掐進了妹妹的肉裏。
胡說八道?
一個被我刻意忽略了五年的細節。
五年前,我們的新婚之夜。
我被灌得酩酊大醉,隻隱約記得那一晚特別瘋狂,特別......陌生。
事後,我趴在她背上,像往常一樣,習慣性地用指尖去尋找那道熟悉的疤痕。
那道疤,在右邊肩胛骨下方,猙獰而深刻。
是蘇清和少年時為了從幾個小混混手裏救下我,被劃傷的。
在我心裏,那是愛的勳章。
是我認定她一輩子的理由。
可那一晚,我的指尖滑過的地方,光潔一片。
隻有平滑的皮膚。
我當時醉得厲害,腦子轉不動,隻是迷迷糊糊地問了一句:
“疤呢?”
她背對著我,聲音有些含糊:
“哦,前陣子去做了個祛疤手術,看著怪嚇人的,不想讓你每次看到都內疚。”
多麼體貼入微的借口。
我當時還感動得不行,抱著她,吻著她的後頸,說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我竟然,就這麼信了整整五年。
不僅如此。
我想起大三那年,我得了重感冒,高燒到快四十度,在校醫院躺了一天。
昏迷中,我一直感覺有雙涼涼的手在給我換額頭上的毛巾,用棉簽蘸著水潤濕我幹裂的嘴唇。
後來還喂我喝了加了蜂蜜的水,甜甜的,特別舒服。
第二天我醒來,一睜眼就看到蘇清和趴在床邊睡著了,陽光灑在她臉上,像個天使。
我感動得一塌糊塗。
可後來有次同學聚會,我不經意間提到那晚的蜂蜜水很甜。
蘇清和卻愣了一下,笑著說:“你燒糊塗了吧?哪兒來的蜂蜜水,隻有白開水。”
那一瞬間的違和感,很快就被我用熱戀中的濾鏡強行壓了下去。
愛她,就要相信她。
一點小小的記憶偏差,算得了什麼?
如今,看著眼前這張寫滿慌亂的臉,我隻覺得渾身發冷。
那晚照顧我的人,真的是她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燈一樣,在我們三個人身上來回掃射。
蘇清和還在試圖解釋,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望舒就是愛開玩笑,老公,你別當真......我們回家再說,好不好?”
我攥緊了手裏的高腳杯,幾乎要把它捏碎。
但我沒有發作。
我是顧既明,既明且哲,以保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