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張貴臉上笑容頓時僵住，林闕在場，不好發作。

林闕見狀也不打擾他，理了理衣衫，起身準備離去，“林某的禮已送到，尚有公務在身，便不打擾公公洞房花燭了。”

張貴正愁尋不到理由，林闕要走自然不留他，“林大人慢走，你替我送送林大人。”

他吩咐身後的守衛，守衛領命，領著林闕和千戶出了前廳，待到人走遠，張貴終於壓製不住怒火，將黃花梨木椅掀翻在地，聲音在前廳回蕩著，守衛在前廳外跪著，生怕被怒火波及。

“把梨香園掀翻了，也得把人找出來！喜宴開場，哪有散的道理！”

......

此刻趙宛童正不緊不慢地從下人房裏溜出來，在守衛找人的間隙，她熟練地溜進雜工房裏換了一身粗布衣裳，用綸巾把頭發包住，臉塗黑了些，特意在臉上加了些痔，靠著這些年在京城偽裝的經驗，體態步伐已經能完全融入馬夫雜工之間，隻要不仔細辨認，即便是張貴站在麵前也輕易認不出。

在京城的這三年，為了搜集證據打探虛實，除了皇宮，上至首輔王爺，下至青樓賭坊，她進進出出上百回，高超的偽裝是其次，重要的是臨危不懼、隨機應變。

回廊底下，老婆子和一名守衛急得團團轉，老婆子一個勁兒拍打著腿，命苦地叫喊著：“老婆子遭地哪門子孽啊，洗了四桶水，誰知道她何時翻窗走了，你們也不留個人看著，可憐老婆子我骨頭都快散架了......”

“人在你眼皮子底下溜走的，公公怪罪，誰也逃不掉，這可是公公惦記了半月的人，找不到人，你我也別活了！”

“祖宗啊，這是到哪去了？”

老婆子一聽這是張貴心尖上的人，哆嗦得半條命都沒了，誰知道他惦記了這麼久的人是個叫花子，找不到人，這條老命就沒了，還搭上個餅，真是作孽喲！

樹叢後麵的趙宛童安靜看著，趁老婆子倒水時，她便留意過窗外的守衛遊走在門口，若是翻窗會與他們撞個正著，他們會在老婆子倒水時搭把手，這時老婆子會盯緊。

等老婆子刷完四桶水後，疏於防範，就在她倒水時，趙宛童打開窗戶，輕手輕腳躲在床底下，她回來發現人不在，自然會以為人是從窗戶逃走的，等到亂成一鍋粥，趙宛童才從床下出來，靠著前世摸索出來的經驗，潛入最近的下人房裏不是難事。

她別的本事不濟，這些保命的本事還是有的。

一想到前世被困在這裏的兩日裏，她奮起反抗，一邊遭受毒打，一邊挨餓，該死的張貴不給她吃食，想著她餓暈了，自然就從了，好在第二日張貴赴宴帶走了大半守衛，她才摸索著從暗河裏出去。

“齊三，杵著幹什麼？趕緊找人，找不到我們都得受罰！”

趙宛童拍打著樹枝，把頭湊到樹叢裏，壓低聲音道：“找著呢，這裏沒人，去暗房裏找找。”

身後的人眉頭一皺，嘟囔了一句：“有暗房嗎？”

好在他沒起疑，著急忙慌地去別處尋找。

趙宛童抬起頭，看著那人的身影，學著他的樣子跟在他身後，趁著這個機會找找阿姐，周姨娘說過阿姐被送給張貴，她那般孱弱的身子骨定要撐住。

回頭朝不遠處的守衛看了一眼，他說張貴惦記自己半個月了，而半個月前正是皇上下令抄家之時，他沒見過自己，若隻是聽說趙家有兩個女兒，不會緊咬著自己不放。

趙宛童在十二歲便跟著師父北上京城做生意，連京城的客人都不知曉自己長什麼模樣，安州的百姓也隻是聽說知府的幼女染病抱恙，常年不離家。

就連安州百姓都認不得她，張貴卻能抓住她，哪怕她已經在馬廄裏待了一夜，如同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