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後,我每日按時打掃書房,擦拭著那些冰冷昂貴的物件,動作溫順,眼神空洞。
沈聿珩似乎頗為受用我這副溫順模樣,偶爾投來的目光裏,那令人窒息的掌控欲似乎稍稍鬆懈。
而這正是我要的。
這天下午,我剛結束書房的打掃,江晚便如同精準計算好一般,出現在走廊。
她今天一身酒紅色的緊身訓練服,抱著臂,斜倚在牆邊,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件礙眼的垃圾。
“陸星辰,”江晚紅唇微勾,帶著一絲嘲弄:“跟我去訓練場。”
我的心猛地一沉。
訓練場,那是沈聿珩手下核心成員訓練的地方,充滿了血腥。。
而更重要的是,那裏的人,幾乎都將江晚奉若神明。
在我模糊的記憶裏,江晚和沈聿珩是並肩從屍山血海裏殺出來的。
她是他的刀,是他的盾,是他最信任的副手。
所有人都認為,他們才是天生一對,是注定要站在頂峰的伴侶。
而江晚對沈聿珩的心思,在幫派裏幾乎是公開的秘密。
“江姐,我......”我試圖拒絕,聲音怯懦。
“怎麼?”她打斷我,聲音冷了下來:
“覺得自己是聿珩帶回來的人,就金貴了?連訓練場都去不得?還是說,你心裏有鬼,不敢見人?”
她的話語如同毒針,精準刺來,我知道,拒絕隻會給她更多發作的借口。
“不敢。”我低下頭,掩去眼底的冷意,跟在她身後。
訓練場在地下室,空間巨大,各種器械一應俱全。
此刻,正有七八個精悍的男女正對打練,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和肅之氣。
而我們的出現,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晚姐!”
“江姐好!”
此起彼伏的招呼聲,帶著由衷的尊敬。
然而,當他們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時,瞬間變得複雜,好奇、審視、輕蔑....
我甚至能聽到壓低了的議論聲:
“她就是珩哥帶回來那個?”
“嘖,看起來一陣風就能吹倒,珩哥圖什麼?”
“晚姐才跟珩哥是一對,這女人算什麼東西......”
“看她那樣子就晦氣......”
江晚顯然很享受這種眾星捧月和我被孤立排斥的對比。
她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那是一種屬於強者的、從容的傲慢。
甚至沒有看我,她走到場地中央,從武取下一把閃著寒光的軍用匕首,隨意挽了個刀花,就轉向我。
“陸星辰,”她將匕首遞向我,眼神卻銳利如鷹隼:“過來,我教你點東西。”
全場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們兩人身上,帶著看好戲的興奮。
我走上前,接過那把沉甸甸的匕首。
“看好了,”江晚後退一步,擺出防禦姿態,眼神卻緊緊鎖住我翻湧著濃稠的惡意:
“攻擊我,用你最大的力氣。”
我知道這是個陷阱,所以隻象征性地刺去,動作綿軟無力。
江晚輕易格擋開我,力道之大,讓我差點匕首脫手。
“沒吃飯嗎?!”她厲聲喝道:“用力!把我當成你的殺父仇人!”
江晚的攻勢愈發淩厲,眼神中貓捉老鼠的戲謔也越發明顯。
再次躲開我,她匕首的冷鋒幾乎貼著我脖頸的皮膚劃過,一陣刺痛。
“廢物就是廢物!”她壓低聲音,語氣充滿了極致的鄙夷:
“就憑你這副德行,也配懷上聿珩的孩子?也配讓他為你失魂落魄?”
孩子......
這兩個字像一把淬毒的鑰匙,猛地令我瞳孔一縮!
上輩子,那個在我腹中僅存了三個月,就被他親手逼著流掉的孩子......
我以為重來一世,我可以冷靜,可以謀劃。
但這一刻:“你閉嘴!”
一股從未有過的暴怒和恨意如同岩漿般衝垮了我的理智。
我尖叫著,不再防守,握著匕首就不管不顧朝著她猛衝過去!
然而等我再回過神時,江晚已經倒在了地上,
她捂著流血的小腹,臉上布滿著痛苦和一種被背叛震驚。
“陸星辰!我好心教你防身,你竟然......竟然真的下死手?!”
“不是我!是你自己撞上來的!”我一時怔住辯解。
可一個刀疤臉男人怒吼著就衝上來,一把奪過我手中染血的匕首,反手就用堅硬的刀柄狠狠砸在我腹部!
“閉嘴!我們都看見了!你還敢狡辯!”
“唔!”劇痛讓我瞬間倒地起來,五臟六腑仿佛都移了位。
“賤人!敢對晚姐動刀!”
“打死這個恩將仇報的東西!”
“給晚姐報仇!”
訓練場瞬間沸騰了!
所有人如同被點燃的炸藥,瘋狂地圍上來。
我被踹倒在地,試圖護住要害,但無數的攻擊從四麵八方而來。
肋骨傳來令人牙酸的脆響,更有人揪住我的頭發,將我的臉狠狠砸向冰冷堅硬的水泥地麵!
痛......無處不在的痛…
仿佛下一秒我就要被活活打死在這裏。
而就在我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黑暗,一聲厲喝,如同驚雷般炸響在訓練場入口:
“都給我住手!”
沈聿珩快步而來,臉色陰沉如暴風雨前夜,人群自動分開道路。
而他的目光,第一時間越過所有人,鎖定了手臂流血,臉色蒼白的江晚。
“聿珩......”江晚眼圈一紅,聲音虛弱委屈,身體微晃:
“我沒事......別怪她,可能是我教得不好,她太害怕才失手......”
沈聿珩眼神駭人,風暴翻湧。
他猛地轉頭,視線如冰錐釘在渾身是血的我身上,然後跨步上前,就粗暴抓住我染血的衣領提起:
“陸、星、辰!你竟敢傷她?!”
我想辯解,喉中卻隻湧出血沫與嗬嗬之聲。
“是......她......故意......”
“證據確鑿!還敢攀咬?!”他厲聲打斷,失望與怒火幾乎將我焚毀:
“江晚的傷是假的?!這麼多眼睛看著你拿刀衝向她?!你當我瞎嗎?!”
他猛地鬆手,將我重重摔回地麵,又迅速脫下昂貴西裝,披在江晚肩上,如護珍寶。
抱著江晚去醫療室前,他冰冷目光再次掃過我,聲音冷成了冰碴:
“拖進禁閉室,沒我命令,誰也不準放!誰也不準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