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沈月昭輕輕挑眉,隨後輕笑起來。
或許太後從前屬意沈月昭為後,但如今,太後是盼著自己的蘇家再出一個皇後呢。
有好戲了。
戌時正刻,巍峨的乾元殿早已是燈海瓊林,亮如白晝。
沈月昭扶著臨秋的手下了軟轎,無視周遭或明或暗投過來的目光,舉步往殿中走去。
“姐姐今兒總算是出來了。”淑妃起身招呼道。
沈月昭的座次在左下第一個,旁邊便是淑妃周玉瑾。
周玉瑾出身武將世家,若說沈月父親沈崇是文官之首,那麼周玉瑾父親便是武官第一。
不過周玉瑾的性子卻與耿直武將無關,反而表麵修的一副端莊雍容,將那深沉的心思藏的極好。
這會兒,沈月昭也笑著對她點頭:“勞你記掛,還送了補品過來。”
“本想去瞧瞧姐姐,可這後宮實在事務繁忙,到底沒能成行。”周玉瑾笑裏藏刀,不經意便流露出獨掌宮務的驕傲。
沈月昭隻笑道:“辛苦妹妹了。”
周玉瑾輕輕挑眉,眸中閃過一絲訝異,又很快按下。
坐在淑妃另一側的德妃李嫣然,也專門走過來與沈月昭說話。
她父親是禮部尚書,為人最是看重禮儀規矩,據沈月昭所知,在阮芸芸被立為貴妃這件事上,李父也是激烈反對者之一。
“瞧著姐姐如今無礙,臣妾也放心了。”李嫣然期待的看著沈月昭,“姐姐,今日宮宴,皇上竟要與貴妃同坐,這實在不合規矩呀!”
沈月昭卻隻轉眸看了她一眼,唇邊掛上了一絲帶著嘲諷的淺笑。
原身之所以在病中禁足,還知曉了皇上立貴妃之事,便是這位德妃專門巴巴跑過來說的。
“姐姐?”李嫣然沒等到沈月昭的回答,忍不住又催促了一句,“姐姐身為賢妃,還是要勸誡皇上的呀!”
沈月昭輕輕挑眉,忽然嫣然一笑:“妹妹這般憂心規矩,不若親自去勸?”
李嫣然一噎,溫和麵孔都僵硬住了。
後麵還有一些低位妃嬪過來請安,沈月昭一一與記憶中對上號,對蕭煬的惡感卻更深了些。
登基一年,於政務上毫無建樹,後宮妃嬪卻是納了一批又一批。
打發走所有女人,沈月昭正百無聊賴的托腮坐著,忽然感覺一道如有實質的目光正時不時掃向自己。
她看過去,便瞧見原身的母親、沈夫人林氏正有些猶豫的看著自己。
輕輕對著林氏笑了一笑,沈月昭便聽到外麵響起通傳聲。
卻是太後娘娘帶著侄女,和蕭煬、貴妃阮芸芸一起到了。
“眾位,請起。”
蕭煬的聲音帶著些不明所以的含糊,“今日是,家宴,不必拘束,都坐下吧。”
沈月昭微微蹙眉,抬頭卻瞧見蕭煬臉上不自然的紅暈。
再看看他略有些迷離的眼神,以及一直放在身邊阮芸芸腿上的手,沈月昭忍不住深深皺眉。
這是,還未開宴,便已經飲了酒了?
......便是沒有原身的耿直,沈月昭也忍不住想要生氣了。
“賢妃。”偏偏蕭煬還喚她,沈月昭隻得起身:“皇上。”
“嗯,你......瞧著已經大好了?”蕭煬黏膩的目光不加掩飾,自上而下的打量著沈月昭。
沈月昭掩住心中嫌惡,柔聲答道:“是,多謝皇上垂詢,臣妾已經無礙了。”
“那便好。”蕭煬似乎還想說什麼,阮芸芸卻忽然一歪身子,直接靠進了他的懷裏,嗲聲開口:“賢妃姐姐好了,臣妾也心安了,不然總覺得是自己對不起賢妃姐姐。”
“你呀,就是想的太多,太善良了!”蕭煬馬上被她吸引注意力,原本放在她腿上的手也順勢上移,直接將人攬住。
沈月昭在眾人的目光中,眼觀鼻鼻觀心,一聲也不吭的坐下了。
從前那個直言上諫的沈月昭已經死了,現在的她,才不會多管閑事,白白讓自己受氣。
隻是蕭煬此人,已經要從她孩子父親的名單人選上徹底劃掉了。
太......臟了。
“皇帝。”還是太後看不下去,輕咳一聲開口,“最近哀家在五照山為大盛祈福,身邊冷清,全靠晚晴陪伴。”
“哦?表妹......辛苦表妹。”蕭煬眼神落在站在太後身邊的紫衣少女身上,目光掃過對方的臉,又頗有些無聊的移開。
沈月昭不動聲色喝了杯酒。
蘇晚晴是小家碧玉的相貌,不算特別突出,大約是入不了蕭煬的眼。
但太後一力促成:“晚晴,去給你表哥敬一杯酒吧。”
蘇晚晴麵上羞澀,依言端著酒杯到了蕭煬身前:“表哥......”
話音未落,她像是看到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原本紅潤的臉頰一瞬間白了下來。
沈月昭微微眯起眼睛,沒錯過阮芸芸臉上一閃而過的得意,還有眉間的風情。
蕭煬隨意的應道:“好,放下吧。”
眼看著蘇晚晴當真不顧太後的臉色,失魂落魄的放下酒杯就回去了,沈月昭不由蹙起眉來。
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那蕭煬的手......到底在做什麼?
太後有些怒其不爭的瞪了蘇晚晴依言,又不悅的看了眼已經徹底依偎進蕭煬懷裏的阮芸芸,開口提醒:“皇帝不是還讓人準備了歌舞?”
正被阮芸芸喂了一杯酒的蕭煬遲鈍了幾息才反應過來:“對,邱淮!”
邱淮應聲,又拍了拍手掌,很快,早就準備好的舞女蹁躚而入,奏樂聲亦一起響起。
沈月昭懶得再看台上糾纏在一起的兩人,也不耐煩回應話裏話外都攆著她去管皇上的德妃,幹脆起身道:“有些累了,本宮先去更衣。”
淑妃微微蹙眉:“賢妃姐姐......”
沒管她要說什麼,沈月昭已經離席,往殿外走去。
臨秋連忙拿了大氅過來給她披上,見她似乎心情不好的模樣,便小心建議:“娘娘,如今臘梅開的正好,娘娘要不要去瞧瞧?”
“不必,我瞧著母親似乎有事尋我,你去讓人將她請到玉安閣吧。”沈月昭說著,語氣還是怏怏。
她有些惱意,若蕭煬不是這麼爛泥扶不上牆,她想法子侍寢幾次,生下皇子便很簡單。
如今,她還要重新選人。
沈夫人來的很快,瞧見沈月昭便忍不住先上前喊了聲“我的兒”,隨後像是才想起規矩,連忙屈膝行禮:“賢妃娘娘安。”
“母親快起。”沈月昭遵從著原身的習慣,並未免了沈夫人的禮。
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隻瞧了瞧沈夫人背後:“我瞧著小妹也來了宮宴,母親怎沒帶她過來?”
“這......臣婦此次是有要事與娘娘回稟,並未叫她一起。”沈夫人猶豫著看了看沈月昭身邊跟著的宮人。
沈月昭明了,隻留下了臨秋,然後看向沈夫人:“母親?”
“娘娘......身子可大好了?”沈夫人見沈月昭點頭,才猶豫著開頭,“今日剛得到的消息,暫時不知真假,娘娘且聽一聽。”
她深吸一口氣,目光越發擔心的看著沈月昭,輕輕開口說道,“後宮之中,應是......要有喜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