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純沒及防備,一個踉蹌歪倒在沙發上。
她沒有流淚,隻是用青腫的手背強撐著爬起來。
然後再一次被趙靜姍推倒,雨點般的巴掌劈裏啪啦打在她的頭上臉上身上。
“你可真長本事,怎麼不拍下來放到你們學校大禮堂去播啊!”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別惹你姐,別惹你姐!隻要你跟江起鳴好好的,拿捏住他,將來等你嫁進江家我們娘倆就翻身了!你就是不聽!”
“你存心要氣死我麼!幹脆吃把耗子藥一起死了算了!”
趙靜姍打累了,自顧趴在沙發上哭得昏天暗地。
唐純爬到媽媽身邊,撩起她散亂在脖頸裏的頭發。
“媽,我知道錯了。我就當......就當他倆沒這事還不行麼?我跟江起鳴好好的......我不逼你了好不好,你別生氣......”
趙靜姍前年被確診了重度抑鬱附加狂躁症,發起病來常有過激行為。
大夫說,這是多年壓抑心情不得釋放造成的。
她就這樣困在自己的一套邏輯裏,堅定相信著所謂的行事之道,並一心認為自己是在為女兒好。
即使唐純已經把赤裸裸的證據擺在她麵前,她依然信奉忍到極致就能成大道的理論。
“純純,聽媽媽的話好不好?咱們這一路走來不容易。你忘了你爸死了以後,你奶奶一家怎麼對我們的?你忘了我們當初怎麼背井離鄉流落街頭?你忘了我把你藏在福利院裏藏了三年,才敢將你帶回唐家?”
趙靜姍哭著捧起唐純的臉頰,拇指輕輕摩挲著她嘴角開裂的傷痕。
“我們好不容易才有了安穩日子,媽媽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將來能有個好歸宿。忍忍好不好,忍一忍,什麼都能過去的。”
初夏暴雨,來時匆匆急急。
唐純連傘都沒拿就徒步走出玉蘭苑。
趙靜姍要她忍,沆瀣一氣能忍,狼狽為奸能忍,一場透心涼的暴雨又有什麼不能忍?
隻是唐純想不明白,為什麼媽媽就是不相信她隻靠自己也能把日子過好?
這世上優秀的男孩子那麼多,再不濟就算不婚不育,她也能靠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養活媽媽啊。
小時候她隻知道唐唯的東西不能搶,可現在唐唯碰過的東西她卻連嫌棄的資格也沒有麼?
這一刻唐純甚至想過要不要直接打個電話給唐唯——
姐,你喜歡江起鳴就拿去好不好?你要了他好不好!
白色的路虎穿過天水間瓢潑的雨簾,停在渾身濕透的女孩身邊。
陸長佑將唐純送到門口後,才發現給她在醫院裏開的藥還在車上。
他折返回來,在暴雨中看到那個瑟瑟發抖的小身影。
一把巨大的黑傘罩在唐純頭頂上,竟出奇一般在她眼中投下了彩色的光。
唐純抬起胳膊抹了抹滿臉的雨水,衝著陸長佑笑眯眯地彎起眼睛。
“陸長佑,我想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