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話落,沈驚語手中佛珠猝然崩斷,滾落一地。
霎時間,氣氛凝結成冰。
不到一周。
我隻有不到一周可活了。
以往,我最怕的就是死,隻要能活著,我什麼苦都能吃。
可如今真正要麵臨死亡,我的心情卻比想象中平靜。
如沈驚語所願,我很快就要死了。
這下,她總能高興了吧?
我下意識看向沈驚語,卻撞進她眼底一片深不見底的黑。
她眉心皺起,動了動唇,正要說什麼。
病房內卻忽然傳來段江玄的驚呼:“醫生!我看到哥哥的手指動了!他是不是要醒了?!”
沈驚語雙眸一瞬冰封,看向麵前的醫生,聲音冰冷:“所以剛才那些話,是段淮川讓你這麼說的?他根本就沒變成植物人是不是?”
“他到底給了你什麼條件,居然讓你一個端沈家飯碗的醫生為她撒謊?”
我怔然一瞬,心就被苦澀填滿。
我一個人人唾棄的假少爺,又何德何能讓沈家私立醫院的醫生為我說話?
醫生同樣怔住。
沈驚語又說:“進去看看,他這個植物人,究竟是真是假。”
最後,折返回病房,醫生檢查一番後,看著沈驚語冷沉的臉色,他幾番權衡隻能委婉道:“淮川少爺的情況比較複雜,或許家屬多跟他說說話,刺激他的大腦,能有助於他早日清醒過來。”
沈驚語沒有說話,沉沉地目光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我。
段江玄“啊”了一聲,眼中含淚:“醫生,那還有沒有別的辦法,可以讓哥哥早點醒過來?”
“雖然他傷害了我那麼多次,可我還是不想讓他死,不想他再也醒不過來,畢竟他也是和你們相處了那麼多年的家人......”
我不想再看他假惺惺的模樣,別開了眼。
沈驚語那雙萬年冰封的冷眸中,卻滿是心疼和溫柔。
“江玄別難過,他不值得你一個大男人為此掉眼淚”沈驚語柔聲安撫著段江玄,眸光瞥向我時,聲音瞬時冷了下去。
“他要是真有本事,就最好一輩子躺在這裏,永遠別醒!”
扔下這句話,她帶著段江玄轉身離開。
明明以前,就連我膝蓋蹭破一點皮,沈驚語都能心疼的紅了眼。
我胃穿孔手術後昏迷不醒時,沈驚語守在病床前,一遍遍祈求漫天神佛,求我平安,求我早點醒過來。
可現在,她卻巴不得我永遠沉睡。
我怔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一股無形之力,扯著我緊跟在沈驚語身後,自虐一般看著她一遍遍不厭其煩地安慰段江玄,眼裏的溫柔幾乎能滴出水來。
我自嘲地笑了笑,心臟卻一下又一下地抽搐。
忍住,段淮川。
別哭,也不準哭。
因為,不會再有人心疼你的眼淚。
我這樣告訴自己。
第二天一早。
我跟著沈驚語剛走進醫院。
兩道蹲坐在醫院門口的身影就站起身,略顯局促地走到沈驚語麵前:“沈總,段太太昨天打電話來讓我們來接淮川回家,可給的地址卻是醫院。”
“那死小子是不是又惹什麼事了?看我們不好好教訓他!”
說話的兩個中年人,正是段江玄曾經的養父母。
不。
現在來說,應該是我的親生父母。
他們腳下磨破的布鞋底還沾著黃泥,滿身風塵仆仆,忐忑地看著沈驚語。
我卻本能的感到害怕。
在鄉下的那三年裏,隻要我幹活慢了一點,那一天就沒有飯吃,甚至還要挨打,下跪......
沈驚語看了他們一眼,厭惡一閃而過:“你們來得正好。”
說完,她徑直走入電梯,爸媽連忙緊跟上去。
走進病房時,我媽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我,眉心立刻擰成川字:“他這都要死不活了,這麼晦氣,我們可不能接回家,壞了家裏的運氣!”
“沈總,我們都是普通老百姓,根本沒錢給他治。”我爸為難中帶著幾分討好。
“我看也沒必要給他住這麼好的病房,要我說這些病啊都是慣出來的,窮人家的孩子就該多吃點苦。”
“你就給他隨便扔個地方,說不定他自己就好了。”
沈驚語臉色一滯,冷笑了一聲:“可以,就按你們說的。”
我難以置信地看向沈驚語。
怎麼都沒想到她竟然會將他們的話當真!
第二天,在沈驚語的安排下,我就從VIP病房被扔到了沈家別莊的一間雜物房裏。
除了能維持我基本生命體征的儀器,什麼都沒有留下。
她鐵了心要讓我自生自滅。
接下來的三天。
盡管我已經靈魂離體,卻依然能清晰感受到氧氣正在一天天減少。
窒息、悶痛,讓我幾乎喘不上氣來。
直到我連呼吸都開始費力時,沈驚語終於再次來到雜物房。
卻不是擔心我。
而是因為我的姐姐段綿綿。
沒等我反應,就感到手臂被人拉扯,長長的指甲幾乎要掐進我的肉裏。
隻見段綿綿一把將我的身體從床上扯下來,一張冷臉上滿是怒意:“別給我裝死了段淮川!這些下三濫的手段你還要用到什麼時候?”
“你老實告訴我,這次公司競標失敗,江玄保管的標書被人偷換,是不是你指使人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