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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的傷心淚是世上最好的治病良藥。

越是傷心藥效越好。

及笄那年,我撿回了重傷失憶的攝政王。

成婚當日他曾承諾一生一世一雙人。

可次年他就領回一個孤女。

他說:

“阿若,她是我兒時的救命恩人,她一人孤苦,以後就是我義妹。”

三個月後,他又說:

“阿若,她就隻會是個妾,身份不會越了你,你安心。”

半年後,她患了急症,太醫束手無策。

他將從小撫養我長大的阿婆抓來,當著我的麵日日折磨,隻為我的傷心淚。

阿婆被折磨致死,我的傷心淚也流幹了。

她再次犯病,他親自喂我絕嗣藥,取了我的心頭血。

太醫診斷我命不久矣。

他終於慌了,遍尋天下名醫。

可他不知,這世上唯一能救我命的人早已被他下令打死。

1

楚玉軒進來的時候,我正在擦拭阿婆的牌位。

看到我手上的東西,他神色煩躁。

“我已經說過了,讓你把這晦氣的玩意丟掉。”

我自顧自地擦拭,未看他一眼。

我的反應惹怒了他。

他猛地奪過我手上的牌位,用力一掰,牌位應聲而斷。

我被他的力道帶的摔倒在地,額頭撞上了桌腿,很快浮起一片紅腫。

可我卻像感覺不到疼似的,慢慢爬出房門,將地上斷裂的牌位重新撿起。

楚玉宣眸光一緊,下意識伸出了扶起我的手。

可瞧見我懷裏的牌位,他又立刻鬆開了我。

像是碰到什麼晦氣的東西似的,甩手背在身後。

“我已經同你說過了,是你阿婆命不好,幾日牢獄之災都受不住。”

幾日牢獄之災。

我阿婆被關在獄中,日日淩遲。

我跪在雨中求他,求他放了阿婆。

他一句,

“青青還需要幾日你的傷心淚。”

我阿婆就沒了性命。

她死的時候身上沒有一塊好肉,幹癟的皮膚下露出凸起的骨頭。

我沒日沒夜地哭流幹了最後一滴淚。

“罷了,我來是想告訴你,青青剛有孕,她身子本就弱。”

“你不要總去刺激她。”

我點點頭,語氣死一般沉寂。

“放心,隻要她不來我院子,我是不會出現在她麵前。”

“這樣王爺可安心?”

聽了我的話他顯的更加煩躁,一掌拍在香案上。

震落的針線框裏露出嬰兒的小肚兜。

他變了臉色,一把抱起我,將我壓在床上,手伸向我胸前的帶子。

我聞到他身上傳來的,柳青青獨有的脂粉香。

我有些惡心。

“改日吧,我今日身子不適。”

楚玉宣先是一愣,盯著我的眼睛,臉上湧起似笑非笑的嘲諷。

他湊近了,在我耳邊低語:

“你不是一直念著孩子嗎,我現在就給你。”

一股屈辱直逼我心頭,楚玉宣不顧我掙紮的身體,撕碎我身上最後的衣服。

床邊的羅帳落下,晦暗不明的燭光搖曳。

楚玉宣不沾情欲的臉,倒映在我麻木無淚的眼中。

我不否認,我愛楚玉宣。

他是我從十歲時就愛慕的少年郎。

是我寧願違背阿婆也要嫁的如意郎君。

可我也恨他。

恨他騙我,恨他親手打掉我腹中胎兒,恨他害死我阿婆。

阿婆死那日,雨下的很大。

我拉著她的手哭的撕心裂肺,隻能一遍遍說著。

“阿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她斷斷續續地念叨著我腹中的孩子。

到她死我也不敢告訴她,那個孩子沒了。

在給她去信的第二日,柳青青得了風寒。

楚玉宣親自端來了烈性墮胎藥。

他說“阿若,這個孩子命薄,剛好趕上青青生病。”

“就委屈你這次,孩子我們以後還會有。”

他不顧我的苦苦哀求,強硬給我灌下了那碗墮胎藥。

那天,孩子剛滿三個月。

那是我此生唯一的孩子。

2

第二天醒來時,楚玉宣一反常態地沒有直接離開。

她喚來兩個丫鬟,其中一個手裏還端著我最愛吃的蓮子羹。

“阿若,這是你最愛吃的,我特意讓人一早備著,你嘗嘗。”

他舉著勺子,麵貌俊朗,眉目溫柔。

我竟一時有些恍惚。

仿佛回到了我們剛成親那會。

那時還沒有柳青青。

他也是這樣每日晨起都會親自喂我一碗蓮子羹,才放心出門上朝。

他曾說“朝著事務晚點處理不打緊,但阿若的身子一定要照顧好。”

“這身子以後是要給我生孩子的,馬虎不得。”

我盯著嘴邊裝滿蓮子羹的勺子。

張嘴剛要喝下。

“王爺,不好了,柳夫人早膳時突然開始咳嗽,請你趕緊去看看。”

“咚”一聲。

楚玉宣轉身太匆忙,帶翻了床側的小案。

我看著他匆忙離開的背影和地上掉落的蓮子羹。

終究還是沒能吃上。

我突然笑了,笑著笑著就哭了,我摸了摸臉,沒有眼淚。

是啊,阿婆死那日我的淚就流幹了。

明明一開始我們也很幸福。

直到柳青青出現。

那個他從城外乞丐堆裏撿回的瘦弱姑娘。

從她第一次患病開始,我的傷心淚就天天供著她。

最初,他用絕情的話語和冷漠的態度就能令我落淚。

幾日後。

他見藥效不佳,就開始對我身邊人下手。

先是折磨,再是打殺。

我的大丫鬟香春,芹菜,我的嬤嬤曹媽媽,大叔老秦。

一個接著一個都死在了這個院子裏。

“姐姐,你看,隻要我輕輕咳嗽一聲,你身邊對你忠心的人就少一個。”

“這以後怕是沒人能在你身邊伺候了。”

“嘖嘖,真可憐,堂堂攝政王王妃,竟還不如我一個貴妾。”

說完,用帕子掩著鼻子,帶著一群下人浩浩蕩蕩離開了。

那是我最後一個丫鬟碧雲被杖殺那日,她的血染紅了院子裏的石子路。

兩個伺候的丫鬟見楚玉宣走了,交頭接耳起來。

“也不知道王爺為什麼不把柳夫人扶正,讓這個從山裏出來的村姑霸著王妃的位置。”

“當然是她的傷心淚對柳側妃有用。”

“她現在流不出傷心淚,對王爺沒用,很快就會被趕出去了。”

她們毫不掩飾話中的譏諷,擺明了就是說給我聽。

丫鬟走後,偌大的院子,除了桌上斷裂的牌位,又剩下我一個人。

......…

第二日,楚王府的管家推開我的房門。

“側夫人要在後山種桃樹,側夫人吩咐,要你去把後山種的梨樹全部砍了。”

後山梨樹那裏,我埋著阿婆的屍骨。

3

我踉蹌著趕到後山的時候,柳青青已經指揮府裏的下人,將後山半數的梨樹連根挖起。

“停下!你們都停下!”

我不顧形象的大喊。

可下人都知道我在府裏的地位,根本不聽我的話。

我衝到柳青青麵前。

“讓她們停下,趕緊停下!”

柳青青擺擺手,示意身邊的侍衛將我拉開。

她一邊擺弄著手上的珠串,一遍輕撫額頭:

“我這時不時頭疼的毛病又犯了,想求姐姐賜我些“傷心淚”,以解我頭疼之苦。”

“如果姐姐還是沒有,正好天寒地凍,那些林中的畜生找不到吃食。”

“等挖到那個老太婆,丟到林中,也算積德行善。”

我聽著說辭,目眥欲裂。

手上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衝破兩個侍衛的束縛,扯住柳青青的衣領。

“柳青青,你害我孩兒,害我阿婆,我殺了你!”

我拔下頭上的木釵,對著柳青青的脖子,狠狠刺去。

木釵劃破柳青青細嫩的皮膚,一隻大手從身後推開我。

我撞上身後的石頭,後腰上立刻腫脹一片。

柳青青受到驚嚇,縮在楚玉宣懷中小聲哭泣:

“王爺,幸好你來的及時,不然,我和孩子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隻是想要姐姐一點傷心淚,可她不給,我才出此下策。”

楚玉宣眉頭緊皺,打橫把柳青青抱到了一旁軟榻上。

我顧不得心中酸楚衝到他麵前哀求:

“王爺,求你,求你讓他們停下。”

“你要怎麼折磨我,我都接受,不要挖出阿婆的屍骨!”

“楚玉宣,當初在山上阿婆她待你極好,她現在已經死了,求你......”

我抱著他的腿哀求,頭重重地磕在石板上。

聲音嘶啞難聽:

“你曾說過要和我一起為她養老。”

這裏的梨樹是我和楚玉宣一起種的,我挽著他的手笑著。

“我和阿婆都喜歡梨花。”

“阿若,等以後我們有了孩子就把阿婆接來照顧。”

“上有老,下有小。”

那時他眉目間的柔情我到現在還記得。

可現在,我們的孩子,連看這個世界一眼的機會都沒有。

阿婆也被折磨至死。

楚懷玉也想到了那時,瞳孔驟然一縮。

他下意識的看向一片狼藉的後山,低垂著的臉上,神色掙紮。

柳青青察覺出楚玉宣的猶豫,她用手輕撫著肚子。

“王爺,昨日太醫來過,說我這頭疼之症,輕則讓我夜不能寐,重則胎死腹中。”

“是我不懂事,隻顧著自己和孩子,沒考慮姐姐的感受。”

“隻求姐姐可憐可憐我和孩子......”

我急切地拉著楚玉宣。

“楚玉宣,我是真的流不出傷心淚了。”

“隻要你放過我阿婆,我隨你處置。”

“姐姐怕是說笑呢?哪有眼淚流幹這樣荒謬的說法。”

“姐姐怕是還沒有遇上真正的傷心事。”

楚玉軒眉頭皺了皺,盯著我的眼睛久久沒有動作。

一陣清風吹過,帶落梨樹上的枯葉。

楚玉宣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眼裏全是冷漠。

“來人,挖出屍骨。”

“飼喂野狗。”

聽到這句話,我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氣。

隻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野狗聞著血腥味就來了,阿婆被扔到狗群裏。

我掙紮著從侍衛的手中逃出,衝向了正在被撕咬啃食的阿婆。

那些野狗見我接近,向我奔來。

“苗阿若......”

距離阿婆一步之遙,我被反應過來的侍衛按倒在地。

“阿若,別怪我。”

他蹲下身扶起我,把我困在懷中。

“我要你親眼看著你的阿婆被野狗分食,死後不得超生。”

他的聲音如此冰冷,冷的我的心被凍住。

阿婆的血肉很快被分食,剩下的骨架也是零散的。

我的眼睛被一層紅色液體蓋住,我看不清,也不想再看清。

我暈死的前一刻傳來了侍衛的驚呼。

“天啊,王妃眼下全是血。”

4

我仿佛做了很久的夢,夢裏走馬觀花。

楚玉宣拉著我的手,說一生一世一雙人,此生定不負我。

阿婆笑盈盈的說,我的小阿若也當了娘親,看孩子多可愛,多像你。

也許是畫麵太美好,叫我也知道這是一場夢。

我睜開眼睛,熟悉的房間,楚玉宣趴在我的床邊。

他眉頭緊皺,口中呢喃著:“不要,阿若,快回來......”

他猛地驚醒,額頭上的冷汗滴落,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可與我對視時,他又很快收拾好情緒,啞著嗓子問了句:

“你醒了?”

我攥住他的袖子。

“我阿婆呢?”

恍惚間,我從他眼睛裏看到了一絲轉瞬即逝的歉疚。

可他隻是撇開我的手,背對著我。

從床頭的小案上端起一碗難聞的湯藥。

“這是絕嗣藥。”

“我知道你想要孩子。”

聽到他的話,我心裏隻剩麻木和悲涼。

“阿若,我了解你。”

“既然你阿婆不能令你落淚,那就隻剩下孩子。”

說完,他就轉過身,不再看我。

“我們夫妻一體,日後我會將青青的孩子記在你名下。”

他從來都知道怎麼傷我最痛。

我望著他的背影,熟悉又陌生。

我垂下眼,端起碗,將絕育藥一飲而盡。

一顆話梅幹遞到我手上,是我最愛的城南果子鋪的。

剛成婚那會楚玉宣最愛買給我。

公務繁忙也會親自去排隊買。

我捏著那顆話梅幹,眼眶突然酸澀。

他總是能輕易拿捏我的情緒,左右我的思想。

在我快要絕望時,又給我一點希望。

在我有了希望後,又親自掐滅。

看著我平靜漠然的臉上沒有一滴淚。

他使勁掐著我的脖子與我對視。

他的眼裏全是失望和不甘。

“好一個苗阿若。”

“你何時變得如此狠心,絕嗣藥都不能讓你傷心。”

我用盡全力將他推開,他被我突然的動作推的後退幾步。

我則踉蹌著摔倒在地上,手掌被碎裂的藥碗瓷片紮破,鮮血直流。

“哈哈哈,我狠心?我無情?”

“是,我就是這麼狠心,就是這麼無情,這下你滿意了。”

是他親手將我變成這樣,現在又來道貌岸然地指責我。

我突然覺得無力,這樣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早說過,我已經流不出傷心淚,是你們不信。”

他愣愣的看著我,似是在回憶著什麼,又似是在透過我看著什麼。

我都不在意了。

我望著窗外那棵已經開敗的梅花樹。

那是我們成親那年一起種的。

我不知他是何時離開的,等回過神,院子裏又隻剩我一人,連阿婆斷裂的牌位也不知所蹤。

第二日,我讓丫鬟帶話到柳園。

不過半日,他就帶著一個盒子進了我院子。

我抱著阿婆的骨灰,珍而重之的放好。

“你有什麼辦法?”

他從進門後就一直站著,一動不動的看著我。

他臉上全是疲憊,語氣裏含著絲絲愧疚。

我與他麵對麵站著,用極為平靜的語氣說:

“一命換一命。”

“用我的命換柳青青的命。”

5

楚玉宣手握著匕首站在我的對立麵。

我看著那把泛著寒光的梨花醉,伸出了手。

這是阿婆在我及笄那年特意找人打造,給我防身用的。

回京後楚玉宣有次遇刺,我見他沒有稱手的防身武器,就將梨花醉給了他。

原來他到現在也一直隨身帶著。

“換一把匕首吧!我不想梨花醉沾上我的血。”

他愣怔了一下,隨即接過侍衛手上另一把更為鋒利的短刀。

“阿若,你相信我,以我的武力,定不會傷到你心脈,不會是你說的一命換一命。”

是啊,他的身手,早十年前我就見過了。

那時我被拍花子拐去,逃出來後在乞丐堆裏生活了半個月。

有一次乞討時被街上的地痞流氓欺負,他發現後將對方一群人打的奄奄一息。

“放心,等治好青青,我們還跟從前一樣好好過日子。”

我淒然一笑。

楚玉宣我們不會有以後了。

我見他握著短刀的手抖了抖。

原本猶豫的眼神在看到柳青青撫摸肚子時變得異常堅定。

他手起刀落。

我的胸口就有汩汩鮮血流出。

我感覺插進我胸口的不是冰冷的短刀,是楚玉宣的柔情蜜意溫柔劍。

疼痛讓我麵色蒼白。

我平靜的笑容和他驚慌失措的表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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