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雙粗糲的手正有些粗暴地撕扯她的衣裙。
那雙手的主人沒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動作利落,目標明確,不帶任何前奏,強勢地親吻她。
疼,又帶著點久違的戰栗。
黑暗中,她看不清男人的臉,隻聞得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
薑知的身體瞬間軟了下來。
癢意從他的親吻,一路竄進她內心最深處。
她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臣服著,意識漸漸模糊,隻剩下本能的喘息和顫抖。
他帶著她,攀上洶湧的浪潮,極致的歡愉將她徹底吞噬,榨幹。
下一秒,薑知猛地睜開眼。
車剛開出一條隧道,路燈晃得她有些暈。
薑知心跳得厲害,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又做這種夢。
她最近是怎麼了?難道真是太久沒......
“醒了?做什麼夢了?一臉被鬼追的表情。”
江書俞的聲音把她拉回現實。
薑知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揉著眉心,“春夢。”
江書俞誇張地搖了搖頭,“出息。分居才多久,就饑渴成這樣了?”
他話鋒一轉:“這都快過年了,你倆還冷戰呢?放你這麼個大美人在我這兒,他就不著急?”
薑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譏誚的笑。
估計他巴不得自己永遠別回去,別煩他。
心裏那點剛被夢境勾起來的旖旎,一下子冷得結了冰。
“他不會的。”
薑知都想好了,這次他要是不把那個女人的事說清楚,那就幹脆離婚,誰也別耗著誰。
兩年婚姻,她從一團火被捂成了一塊冰,也夠了。
車子平穩地行駛在夜色中,江書俞忽然“嘖”了一聲。
“前麵查酒駕。”
薑知掀起眼皮,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
前方路口,紅藍警燈交錯閃爍,幾個穿著熒光綠執勤服的身影和幾個車主站在路邊,其中一個,身形格外挺拔。
哪怕隻是一個剪影,她也能認出來。
心跳忽地加快,不會這麼巧吧?
江書俞把車窗降下一點,瞪大了眼:“誒,你老公。”
*
“姓名,年齡。駕照、行駛證、身份證出示一下。”
“......”
“聽不懂?”
江書俞在儲物格裏翻翻找找,嘴裏沒閑著:“程隊,您這管得也太寬了,怎麼跑這兒執勤來了?”
程昱釗接過證件,沒理他,抬眼往副駕駛看過去,“酒味這麼大?”
江書俞連忙舉起雙手,撇清關係:“薑知喝的,我可沒喝。”
說完,他伸手拍了拍副駕駛的人,恨鐵不成鋼,“你說句話啊!”
薑知被車窗外的人盯得心顫了一下,不自覺扭過頭去,留下一個冷淡的側臉和一截天鵝頸。
車內暖氣開得足,她那件一字領的羊絨毛衣露出一片鎖骨。
白花花的。
程昱釗收回視線,把酒精檢測儀遞到江書俞嘴邊:“吹。”
“行,行,別說我不配合執法。”
吹完,儀器滴滴響。
江書俞:“......”
程昱釗掃了眼屏幕上的數字,“識數嗎?你自己看看,熄火,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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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好,踩線了。
江書俞懵了,扭頭看薑知,一臉匪夷所思:“......我中午喝的那點果酒還沒散?”
薑知無語,心煩意亂地推開車門。
江書俞被程昱釗帶著在旁邊開罰單,薑知一個人蹲在馬路牙子上,雪花飄到臉上,很快化成一小片濕意,冰得她心口發涼。
“嫂子,下雪了,您上我們車裏等會兒吧。”
薑知抬頭一看,是隊裏的小謝,她見過幾次。
“沒事,不冷。你忙去吧。”
小謝聽了,也不好意思多說什麼,回了警車邊上。
有個新分來的小年輕湊過來問:“誰啊?長得跟明星似的。”
小謝說:“程隊家裏的,咱嫂子。”
她今天穿得確實少了。
為了陪江書俞赴一場糟心的局,她刻意打扮過,短褲長靴,露著一雙筆直修長的腿,在臨近過年的過夜裏像個不知冷暖的瘋子。
來往車輛經過時,總有幾道不加掩飾的目光黏在她身上。
薑知站起身,看向不遠處的身影。
自從她從家裏搬出來,大概得有兩個月沒見了,沒想到今天好死不死在路上見著了。
原本還在想,自己已經能做到心如止水。可真一見到他,這段時間被壓著的委屈全都湧了上來,撕扯的她心口一下下的疼。
程昱釗處理完江書俞,轉身從自己車裏拿出警用大衣,朝她走了過來。
他垂眸看她,開了兩個月來的第一句口:“不是戒酒了?”
薑知吸了吸鼻子,接過外套披上,隨口答他:“哦,反正也不備孕了,就不戒了。”
搬出來之前,薑知還滿心滿眼都隻想著一件事。
要一個她和程昱釗的孩子。
戀愛三年,結婚兩年,從青澀的大學時代,到步入社會,她所有的熱烈和執著,都給了他。
她戒煙戒酒,調理身體,乖得不像話,隻想要一個完完整整、屬於她和他的家。
江書俞都笑話她,說她被程昱釗下了降頭。
她才不管。
她愛他,想為他生兒育女,天經地義。
直到那晚,她攔住他正要撕開包裝的手,滿懷期待地說:“別用了,我們要個孩子吧。”
空氣有那麼兩秒是死的。
他沉默地翻身下床,走進浴室。再出來時,身上已經套好了睡衣,丟下一句:“我不想要。”
薑知沒明白,追著問他:“為什麼呀?”
程昱釗當時說:“太忙了,你要是懷孕,我沒時間照顧你和孩子。”
薑知第一次還沒當回事,他沒時間,就請阿姨唄。
可後來,她每次提,每次都會被他用各種理由拒絕。
到最後一次,程昱釗很不耐煩,推開她纏上來的手,冷著臉訓了她一頓,睡了好幾天客房,再也沒碰過她。
那晚,薑知哭了半宿。
要說程昱釗這個人,當初也是她大學時死纏爛打纏到手的,本就是她主動得多。
他性情冷淡,又寡言,平日裏對她就不算熱情,隻有在做那件事的時候,她才能從他那些失控的溫柔裏,找到一點自己被愛著的證據。
可當生活裏沒了那點最後的歡愛,兩人之間的交流也就越來越少,更像兩個合租的室友。
分居的導火索,是後來那個女人的電話。
但薑知心裏清楚,他們的婚姻,從那個說“不想要孩子”的夜晚開始,就已經死了。
薑知眨了眨眼,逼退眼底的酸澀,就聽見麵前的男人又開了口:
“等下跟我回隊裏,下班一起回家。”
薑知說:“我和江書俞還有事。”
她抬腳往江書俞那邊走,程昱釗皺起眉,抓住她的手腕。
“他酒駕,車被扣了。”
“那我們打車。”
“薑知,別鬧。”
又是這兩個字。
他總是這樣。
無論她說什麼,做什麼,好的,壞的,在他眼裏,都是不懂事。
江書俞見勢不妙,趕緊跑過來打圓場:“哎哎,程隊,有話好說。你看你,把我們家知知都抓疼了。”
程昱釗冷冷瞥了他一眼,鬆了手。
“那什麼,程隊,要不您送我們倆一程?我保證,路上好好給她做思想工作,勸她跟您回家。”
薑知瞪了江書俞一眼,“你下次再有這種局,別喊我!”
江書俞把她拉到一邊,勸道:“你先跟他走,車被扣了,這大雪天你想走到天荒地老去打車啊?”
他想了想,又小聲逼逼:“再說了,是你倆夫妻感情有問題,我可沒有,你老住我那兒,我男朋友都不好意思回來了!”
“......”
薑知一聽這個就懶得理他,甩開他的手,分辨了一下車牌號,自己上了程昱釗那輛警車。
算了。
快過年了,犯不著跟自己過不去,別真給凍死在馬路邊上。
歸了隊,程昱釗把江書俞一個人丟在交警大隊門口,自己帶著薑知回了那個她離開兩個月的家。
一路無言。
車裏空間狹小,他的氣息無孔不入。
酒精、暖風和不斷翻湧的情緒絞在一起,薑知暈得厲害,進了家門,自己都不知道怎麼上的床。
等再睜開眼,四周一片黑暗。
隻有背後緊貼著的溫熱身體,和橫在腰間的手臂,提醒她確實是回家了。
她動了動身體,背後的人似乎睡得很沉,無意識地將她摟得更緊了些。
薑知克製住想要鑽進他懷裏的衝動,挪開他的手,掀開被子,自己輕手輕腳下了床。
走到客廳拿起手機一看,五點。
今天是周四,是程昱釗輪休的日子。
按照他的習慣,應該還要再睡一個小時才起來去晨跑。
薑知看向桌上另一部手機,心想,等他起來,隻要他肯好好解釋那個女人的事,開口哄哄她,她就原諒他。
畢竟他都主動說“一起回家”了,肯定是想她了,是想和好的。
念頭還沒轉完,那部屬於程昱釗的手機屏幕忽然亮了。
薑知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看了眼臥室的方向。
屏幕上隻顯示了一條微信消息預覽,上麵寫著:
【你什麼時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