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道士小哥看起來不想見到我。
但我十分樂意見到他。
既然是上門求人的,我姿態自然很低。
我幾乎是小跑著,微微彎著腰上前,握住他的手:
“小哥......呃不,道長,早上好。
我按照你的方法,已經把那斧頭鬼忽悠走了。
感謝你救我一命,我買了些水果......”
道士小哥將手從我手裏抽出,一臉懵逼的看著我。
又看了看師祖殿輕輕的銅鈴。
銅鈴已經沒有響了。
他自言自語:“難道我在做夢?”
說著,就閉上眼,掐了他自己的大腿一把。
結果疼的齜牙咧嘴。
我不懂這是啥操作,小心翼翼的問:“道長,您這是......?”
他還是不說話,但看我的神情變得很詭異。
看了我一會兒,他又看向殿裏供桌上的水果:“你買的?”
我老實點頭。
他又道:“想求我辦事兒吧?”
我立刻拍馬屁:“什麼都瞞不過您。”
他還是那副詭異的表情,上上下下打量我,最後道:
“是想讓我救你那女鬼朋友?”
我豎起大拇指:“道長真乃神人!”
他翻了個白眼:
“少他媽拍馬屁......嗯,我怎麼又說臟話了,呸呸呸。
我記得你叫林陽是吧?
我不僅可以救你的女鬼朋友,我還可以救你的小命。
別忘了,你陽氣衰弱,估計都活不過一個月。
但是,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我心裏先是一喜,接著又很慌:
“道長,隻要你能救我和我女朋友,你讓我幹什麼都行!
但是......但是太缺德的事不行。”
道士小哥道:“我他媽是修道之人,要積德行善的!
我能讓你做缺德事嗎?
媽的,我怎麼又說臟話了?”
他順勢又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子。
這下我明白了。
修道之人,不能說臟話。
扇完自己,他看著我,一字一頓道:
“如果我讓你跟著我修道,認我當師兄呢?”
“啊?”我懵了,指了指自己:“我嗎?我也當道士?”
他沒回我,而是雙手背在身後,看著不遠處的銅鈴:
“那是我師父臨走時掛上去的。
對了,別誤會,我師父沒死。
十年前,他掛了銅鈴,便背著劍出去雲遊,讓我好好守觀。
師父還留下話,說有一天,會有一個年輕人來到觀裏。
到時候,銅鈴會響。
而那個年輕人,就是他的關門弟子。
屆時,我需要代師收徒。
我已經等了十年。
還以為是師父在忽悠我。
沒想到,鈴居然真的響了......”
我目瞪口呆。
這麼神奇?
十年前留下的預言?
我隻是一個普通人,怎麼就成為關門弟子了?
我試探道:“這鈴掛在房簷下,風一吹就響,應該很正常吧?你是不是弄錯了?”
道士小哥神情有些憂傷,抬了抬下巴,示意:
“你去那銅鈴底下看看就知道了。”
我於是走到銅鈴之下。
抬頭一看,我也懵了。
因為銅鈴的中間是空的,沒有鈴心。
鈴無心,自然不會響。
可它剛才......
我吃驚的張大嘴。
而這時,道士小哥卻歎了口氣,一臉複雜的看著我,嘀咕:
“我一直盼著,未來的小師弟,是個富二代。
他會開著勞斯勞斯來到觀裏,看見了觀裏的清貧後。
他大手一揮,捐出一千萬。
修繕道觀,重塑法身。
結果......來了個比我還窮的。
算了,窮鬼,我也不嫌棄你。
你回個話吧,願不願意拜入我雷雲觀門下。
你可想清楚再回答......不拜師,你活不過這個月。”
我還能說什麼?
不當道士,不僅救不了沈瑤,我也得因陽氣衰敗而死。
沒得選了。
我苦笑:“拜,拜,當然拜。
那我當了道士後,需要幹什麼?”
他道:“這個等拜了師再說。你先跟我來......”
說著,他在前麵帶路,開始帶我去後院。
一邊走,他一邊介紹自己和雷雲觀的情況。
他叫謝臨明,主職:道士。
兼職:網約車司機、烤腸攤主、夜市炒粉王,偶爾也會進廠打兩個月螺絲。
賺的錢用於自己的生活,以及維持雷雲觀的日常運轉。
至於道觀的收入。
香客來上香,清香是免費領取的,一人可領取一炷。
觀裏不設功德箱,說是雷雲觀的師祖傳下來的規矩。
因為修道之人要自食其力,一日不作,一日不食。
不得靠人供養。
因此,觀裏的主要收入,是偶爾做點喪葬的法事,以及賣點平安福,辟邪符一類的。
符咒也賣的很便宜,50塊錢一張。
但因為觀裏沒什麼人氣,所以一個月也賣不出去十張。
至於為什麼賣的便宜,他說也是雷雲觀的規矩。
不能靠法術捉鬼之類的斂財。
賣些基礎符咒,主要是為了幫助那些有需要的人。
我聽得大為震撼。
怪不得雷雲觀這麼窮!
說話間,到了後院應該是日常居住的地方。
是一片平房。
謝臨明問我:“穿多大碼的鞋?”
“啊?哦......我42碼。”
我說完,謝臨明就進了自己屋。
沒一會兒,他手裏端著個木托盤出來。
托盤裏放著嶄新的道袍和一雙布鞋。
他將托盤遞給我,又指了指最左側的位置:
“那是浴室,去洗個澡,從頭到腳搓幹淨。
然後換上衣服鞋子,我帶你去拜師。”
原來是要在拜師前先洗漱一遍。
我立刻照做。
洗刷幹淨,換上一身道袍後,謝明陽看我的眼神友善多了。
他點頭道:“還行,換上衣服,有點兒我們修道人的氣質。走吧......”
很快,我們到了師祖殿。
比起三清殿和靈官殿,師祖殿就更小一些了。
上麵端坐的塑像,是一位看起來仙風道骨的老人,神態安靜慈祥,呈打坐狀。
塑像看起來已經舊了,顏料有些斑駁。
謝臨明示意我在蒲團前跪下。
我照做。
他介紹道:“這是雷雲觀的開山師祖,許長運真人。
我們雷雲觀其實有七百年曆史了。
不過在朝代更迭中,數度興廢,屢敗屢建。
現在的雷雲觀,是師父他老人家,在四十年前攢錢重建的。”
說著,他從一旁的抽屜裏,拿出一個相框:
“這就是我們的師父,本名周至仁。”
我盯著三張照片。
其中兩張是比較年輕的時候。
一張赤裸上身,曬得黝黑,渾身是汗。
背景是建築工地,明顯是在工地搬磚。
一張是騎著一輛28大杠自行車,自行車後麵是兩個桶。
一個桶寫著‘酸辣粉’,一個桶寫著‘豆腐腦’。
............
說好的修道之人,仙風道骨呢?
怎麼一會兒搬磚,一會兒賣酸辣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