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沈家大房的院子建得相對氣派，四間大瓦房，寬敞明亮。

院子的東西兩側各間了三間下房，分別是廚房衛生間和儲物的地方。

沈時川進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了牆邊的茅房。

其他人家裏的茅房就是旱廁，但是沈時序居然在家裏弄了城裏才有的抽水馬桶，還裝了花灑。

不過就是出去當了兩年兵，真當自己是城裏人了。

這些東西，明明是他這個大學生才配享用的。

“哎呦，弟妹和時川啊，你們怎麼來了？”

劉芬芳看到這個妯娌，臉上多了一點虛假的笑容。

“不好意思啊，家裏忙，沒看到你們。”

說話的時候，她拿著掃把還在掃地。

院內鋪著磚，下過雨後牆角的縫隙裏，有幾根不聽話的雜草。

這會兒草被人拔幹淨了，她正在清掃。

遠處正屋前的陽台上，放著紅色的暖壺和盆等東西。

秦秀秀笑笑，“你準備東西，辛苦了。”

“是我要多謝謝你才是，對我們時川的婚事這麼上心。”

沈時川喊了一聲：大伯母。

“謝謝伯母。”

劉芬芳咦了一聲，“你謝我幹什麼。”

“我是給你準備了禮金，但那要結婚當天才給你。”

“最近我忙著自家的事，還沒去你們家幫忙呢。”

說到這裏，她順口問到，“還有幾天就要結婚了，你們東西準備了嗎？”

“我這幾天，也沒看到你們家買東西。”

秦秀秀：“你就別跟我客氣了，不用等到結婚當天，今天就行。”

“你東西都給我準備好了，還客氣什麼。”

她說完，劉芬芳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她。

“什麼東西？”劉芬芳露出誇張的笑容，“弟妹，你該不會以為這些是給時川買的吧。”

秦秀秀和沈時川都是一臉：不然呢的表情。

“哎呦呦，”劉芬芳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眼珠子都瞪圓了。

“真是不巧呢，我兒子也要結婚了，日期跟時川撞了。”

“什麼！”

沈時川和秦秀秀同時出聲。

秦秀秀扯著嗓子，“不可能，誰願意嫁給時序。”

“大嫂，我知道你不想讓房，但我們時川可是大學生，老太太都發話了，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行了，你就別開玩笑了，我知道東西是你給我們時川買的。”

沈時川又喊了一聲：“謝謝伯母。”

“您放心，我以後會盡我所能照顧堂哥的。”

“這些東西，堂哥想看，就先放在家裏吧，等結婚當天我再來拿。”

在村裏從來沒有兩兄弟同一天結婚的事，畢竟兩房親戚有重合。

也要考慮到大家吃席的事。

所以沈時川和秦秀秀倆人一致認為劉芬芳是在開玩笑。

口嗨而已，他們大度不跟大房計較。

讓大房先把房子布置好，結婚那天，他和大嫂接完林清棠，三個人直接來這邊就行了。

有老太太在，大房不願意又怎麼辦，誰讓他是家裏的大學生呢。

嘴上不願意，現在不還是乖乖準備東西。

倆人帶著蜜汁自信走了。

劉芬芳直接呸了一口。

“不要臉。”

“誰給你買，我兒子比你強出N倍。”

正屋緊閉的窗簾被掀開一角，林清棠揪著簾子往外探頭。

“嗯，人走了。”

她放心拉開簾子，昏暗的室內有了光。

沈時序斜斜地靠坐在床頭，一條腿搭在地上，一一條腿放在床上。

他放在床上的左腿褲子挽起來，露出小腿上猙獰可怕的傷疤。

傷疤沿著褲縫蔓延，隱約有到大腿根之處的趨勢。

這會兒，他耳根還泛著紅。

林清棠回頭的時候見他這樣，沒忍住笑了。

“沈同誌，你至於嗎。”

“我一個女同誌，還沒臉紅呢，你怎麼先臊上了。”

“行了，我幫你把褲腿放下來。”

說這林清棠上前，準備幫忙。

沈時序似是怕了她，他趕在林清棠過來之前，自己三兩下把褲腿整理好。

十五分鐘前，林清棠先沈時川一步來了他們家。

一進門，她先給了劉芬芳一點自己在鎮上買的肉還有糖果。

隨後進來找沈時序，那會兒沈時序正在休息，她也不知道怎麼想的，一個女人居然敢扒他的褲子。

嘴上還說：是為了他好，幫他檢查身體。

對方已經把衣服整理好了，林清棠也沒強求，“行吧，我看你這腿，似是沒傷到骨頭。”

“要不要去市裏看看。”

沈時序臉色冰冷，硬挺的劍眉上挑，冷言拒絕。

“不用了。”

男人眸底劃過一抹厭惡，“我已經殘了，治不好。”

“你若是嫌棄，還有後悔的餘地。”

林清棠連忙搖頭，“不不不，我怎麼會嫌棄你。”

“就這樣吧，挺好。”

她就多餘關心，要不是有這一張臉，誰願意帶他看病。

老公不能生，在這個年代大家可能不太接受。

但林清棠活過一次，才不想承受生育的風險呢。

說完，她從兜裏拿出來100塊錢遞給對方。

“這是買東西的錢，另外明天我還會給你送五百過來，記得買三轉一響。”

雖然當時開玩笑說不要彩禮，但是結婚當天也不能一點不買。

讓沈時序出錢買東西，她感覺不太好意思，索性自己花錢娶自己。

沈時序低頭先看到了一截白皙的手指，隨後才是那一百塊錢。

他臉色在一瞬間變得很難看。

“嗬，”沈時序露出一抹譏諷。

“林同誌自己花錢娶自己，我什麼都不需要做，就有一個漂亮老婆，還有一大堆資產。”

“難怪時川樂此不疲呢。”

這話林清棠不樂意聽，她剛想說話，就聽到沈時序再次開口。

男人聲音帶著幾分壓抑的怒火，卻足夠嚴肅。

“三轉一響，還有婚房的喜被、結婚當天的衣服、我都會準備好。”

“我沈時序雖然殘了，但這點錢還是有的。”

“你嫁給我，不管為了什麼，但你終究是我老婆。”

“我不會給你正常的夫妻生活，但我也絕不會讓你受委屈，更不會用你的錢填家裏，養家糊口這本來就是我的事。”

他的聲音過於嚴肅，林清棠神色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之所以跟沈時川在一起那麼久，還願意給他花錢，除了喜歡外，更多的是周圍人都這樣。

好像倆人從結婚開始，女方默認為男方付出。

她上輩子在村裏生活了那麼多年，聽到最多的便是：都結婚了，要多想想家庭，想想老公。

好像，女人結婚後，隻能圍著男人轉，她賺的錢付出的勞動力都是男人的。

這還是第一次聽到有男人說，不用她的錢。

不過半分鐘，林清棠從思緒中回神。

她點了點頭，“好。”

心裏想的卻是：沈時序比他弟嘴硬，還比他弟好麵子。

她可不信，真的有這種好男人，恰好又被她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