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讓我們把經濟改革的步子,邁得更大一些......”
頭頂,汽車廠的廣播聲震耳欲聾。
薑萊萊正薅住一個陌生軍人,往家屬樓的門洞裏鑽。
那軍人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同誌,有事?”
薑萊萊急得鼻尖滲出汗珠。
“有事,大事!”
她攥緊了那人的衣袖,拖著他鑽進樓棟。
黑乎乎的樓洞裏,順著門縫,透出啪啪亂響的聲音。
薑萊萊屏住呼吸,靠在一扇門前。
“我未婚夫在裏麵,在搞破鞋......”
薑萊萊眼淚汪汪,“我請你來,是想讓你做我的證人。”
那軍人餘光掃了眼門牌號,眸子裏的閃過一絲冷峻的銳利。
“這就是你說的大事?”
機不可失,顧不得了!
薑萊萊掏出鑰匙,猝不及防的推開了門,屋內景象一覽無餘。
屋裏有一男一女,正在床板上親切交流。
他們的呼吸聲越來越重,哪怕大門被人打開了,他們也沒停下來。
這一幕,讓薑萊萊這個大黃丫頭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可看歸看,該生的氣她要生。
這房子是她的新房,男人是她的“未婚夫”!
五分鐘前,薑萊萊剛擠進地鐵,就突發心梗,慘死在做牛馬的路上。
孟婆湯還沒喝上,就穿在了一個倒黴蛋身上。
原身也叫薑萊萊,是個落魄的資本家小姐。
她馬上就要和屋裏這個男人結婚了,她今天來,想和男人談領證的事情,卻看見了眼前這一幕。
在薑萊萊穿過來之前,原身是打算偷偷溜走,把這坨屎咽進去的。
可薑萊萊不是原身,讓她和一個爛貨結婚,她可不能忍!
“魏嘉樹!”
“你怎麼對得起我?”
薑萊萊掏出手帕,壓在自己的眼睛上。
她哭嚎的聲音很大,卻沒有一滴眼淚。
她隻能使勁兒按眼珠子,逼出幾滴生理性淚水。
她抓住身邊的軍人,哭得慘絕人寰。
“同誌,你們是人民的部隊。我求你了,給我做個證,這婚我沒法子結了......”
誰料,那軍人微微挑眉,聲音壓的非常低,“你應該帶一瓶風油精。”
薑萊萊猛地看向他,眼睛一眨,眼淚珍珠似的劈劈啪啪往下掉。
他竟然看出來自己再假哭?
他不會亂說吧!?
薑萊萊提著一顆心,故意把眼淚擠的更洶湧一些,一臉懵懂的望了過去,
“同誌?你說什麼?”
那軍人勾起了嘴角,沒再說話。
就在這時,未婚夫魏嘉樹套上衣服,朝薑萊萊走過來。
他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像是很害怕的模樣!
薑萊萊站在原地愣了,原身的記憶很清晰啊......
這魏嘉樹根本不把原身當未婚妻看,怎麼她來捉奸,魏嘉樹這麼緊張啊?
難道,是因為自己抓了個當兵的證人?
他害怕當兵的,想裝可憐蒙混過去?
薑萊萊冷笑一聲,覺得自己這一步棋走對了。
“你省省吧。裝什麼裝?”
“這位軍人大哥為人正直可靠,才不會被你蒙蔽!”
誰料,她的話還沒說完。
魏嘉樹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抱著那軍人的腿,哭得鼻涕往外冒。
薑萊萊徹底蒙了。
這咋回事啊?演技這麼浮誇?
就在薑萊萊神情恍惚時,魏嘉樹的聲音開始發抖。
“小舅舅!”
“我錯了!你別殺我好麼?”
原來,這軍人不是別人,正是魏嘉樹的小舅舅秦峰。
可奇了怪了......
薑萊萊擰著眉,詫異的看著甥舅二人。
在原身的記憶裏,魏嘉樹的母親死的早,他父親另娶後,魏家和秦家很少來往。
他魏嘉樹犯了錯,至於在秦峰麵前嚇成這副模樣?
就在薑萊萊一臉懵逼時,更讓她震驚的事情發生了。
原本躲在床邊的女人,穿好衣服後,緩緩走到秦峰麵前。
她臉色蒼白如紙,挽住了秦峰的胳膊。
“秦峰,你原諒我好麼?”
“我一時糊塗,是我錯了。”
她的眼淚在陽光下,就像金豆豆似的,一顆顆往下掉。
薑萊萊半張著嘴巴,側臉看向了秦峰。
秦峰指尖叼著一根煙,把女人的手甩開了......
他對一臉震驚的薑萊萊,偏頭微笑,“巧了......”
“咱們就互相做個證吧。”
“這女人叫張美妮,你身為魏嘉樹的未婚妻,應該知道聽說過她的名字吧?”
他吐出一口筆直的青煙,目光冷得像冰。
薑萊萊打心底大笑,她當然聽說過這個名字!
張美妮是秦峰的未婚妻,是魏嘉樹的小舅媽呀!
魏嘉樹啊,魏嘉樹,你可真行!
連小舅媽都敢睡......
既然兩人都是苦主,薑萊萊也不客氣了。
她抽著鼻子,委屈巴巴的看著秦峰,“原來你就是秦團長啊?”
“秦團長,我知道你是軍人,最是正直了......”
“我求你給我做這個證,我要和魏嘉樹退婚。”
秦峰叼著煙站在一旁,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當然。”
魏嘉樹一聽薑萊萊竟然要和自己退婚,他蹭的從地上爬起來,邊提褲子,邊惡狠狠的瞪著薑萊萊笑。
“你還跟我退婚?”
也難怪他笑。
原身雖然是資本家小姐,但她家財產充公已經三十多年了。
她的少爺爸爸,目前正在他家原來的醬園廠當工人,自己都養活不起自己的那種。
半年前,父親吃不起肉,嘴饞用饅頭蘸醬園廠的大醬吃,把整缸醬都禍害了。
由於損失過重,他被記大過處分。
一間躋身用的十平米的宿舍,也被依法收沒了。
現在少爺爸爸帶著原身,擠在醬園廠的倉庫裏睡......
屋漏偏逢連夜雨。
就在上個月,原身得知自己再次招工失敗後,她厚著臉皮來找魏嘉樹,想和他盡快完婚。
結了婚,她至少能有個飽飯吃。
魏嘉樹剛參加工作,以不想耽誤工作為由拒絕了。
可耐不過原身跪地求他,他心一軟就答應了。
今天,看著這個跪地求自己結婚的未婚妻,竟然要和自己退婚,魏嘉樹真的笑了。
他有種被要飯的嫌飯餿的感覺,頓時怒了。
“薑萊萊,我給你機會收回你的話!”
魏嘉樹威脅,“你沒了我,和你爸爸睡醬缸上是麼?!”
嗤......
魏嘉樹愣住了,他竟然聽見了一聲輕笑。
他不可思議的看向薑萊萊,這女人竟然輕蔑的瞧著自己,
“醬缸,也比你一個爛貨強。”
她瘋了?竟然還敢罵自己!
魏嘉樹氣得臉色漲紅,剛才和女人上床,都沒有這麼臉紅的時候!
“睡大醬缸怎麼了,大醬缸幹淨又衛生,不會得臟病!”
“睡你這張床上......咦......搞不好會得病......”
她咧著嘴,故意往亂糟糟的床鋪上看了一眼,嘖嘖著想吐。
薑萊萊在罵人方麵,一向是天賦選手。
她通常張嘴就來,主打一個不服就幹。
她從單親家庭走出來,一路考上985拚到頂尖大廠,可不是軟嬌嬌混過來的。
“看什麼看啊?我怕被你看傳染了,滾你的蛋。”
“退就退!我稀罕你?”
魏嘉樹毫不留戀。
就在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秦峰開了口,他煙掐滅,目光落在瑟瑟發抖的張美妮身上。
“喂?既然小輩兒都退婚了。”
“咱們也退了吧?”
他的聲音淡淡的,仿佛一點情緒都沒有。
隻在說“小輩”兩個字時,稍稍加重語氣。
仿佛這些話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魏嘉樹身後的張美妮急壞了,眼淚撲簌簌往下落 。
她父親是市裏的領導,和秦峰通過部隊領導介紹認識的,兩人已經走到了結婚這一步,結婚報告都交上去了。
要是這時候被退婚了,她張家會淪為全市笑柄。
“我不!”
張美妮焦急的瞥了眼魏嘉樹,她就要往秦峰的懷裏撲。
“秦峰,我錯了,你給我個機會好麼?”
“我是個傳統的女人,我不能退婚!”
哈?
傳統的女人,和外甥......
一旁,薑萊萊差點沒笑出聲。
但秦峰卻笑了,他笑得亂顫,用指尖戳著張美妮的方向,眼底寒意徹骨,“傳統?”
“張美妮,沒想到你還會說相聲呢?”
隻見秦峰目光一淩,往後退了兩步,就像躲垃圾似的。
他的手還背著,半點不讓張美妮近身的模樣。
“別挨我,我也怕傳染。”
“......”
薑萊萊憋著笑。
張美妮指尖微顫,咬著牙,她忽然抬頭看向秦峰,“我要是不退婚呢?”
秦峰漫不經心的撩了她一眼,“那我隻能去部隊上反映一下,我的未婚妻破壞軍婚了。”
一聽這個,魏嘉樹的冷汗就像不要錢似的,嘩嘩往下流。
破壞軍婚啊?會坐牢的啊!
這一點,張美妮也想到了。
她臉色瞬間慘白,狠狠扯過魏嘉樹,“都怨你!你非要......”
“我不管,這件事不能鬧得人盡皆知,你給我想辦法,堵住你小舅舅的嘴!”
魏嘉樹眼睛一轉,猝不及防的扯過薑萊萊,一把塞到秦峰的懷中。
“小舅舅,這個女人給你,當做賠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