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齊風的聲音輕快得像在討論天氣，"每天都有成噸的垃圾倒進去，腐爛的菜葉、用過的避孕套、死老鼠......"

他湊近秦穆宇的耳邊，"你猜，你女兒的骨灰，現在和什麼混在一起？"

"啊——！"

秦穆宇突然暴起，一把掐住齊風的脖子，將他狠狠按在地上。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齊風卻笑了，即使被掐得臉色發青："你......逃不出去的......"

門外傳來腳步聲，秦穆宇猛地鬆開手，在醫護人員衝進來之前，他撞開窗戶，從二樓跳了下去。

秦穆宇從二樓窗台縱身躍下時，右腿傳來哢嚓一聲脆響。

劇痛瞬間竄上脊背，他卻死死咬住嘴唇沒發出半點聲音。

他拖著斷腿爬過帶刺的鐵絲網，尖銳的鐵鉤撕開他後背的皮肉。

冰涼的雨水澆在傷口上，反而讓灼燒般的疼痛更加清晰。

------不能停。

------寶寶在等他。

秦穆宇折斷一根樹枝當拐杖，一瘸一拐地鑽進樹林。

精神病院的警報聲在身後響起，探照燈像魔鬼的眼睛掃過樹叢。

他撲進惡臭的排水溝，蛆蟲鑽進他潰爛的傷口，老鼠從他手背上踩過。

三天。

他靠喝雨水和偷便利店過期麵包活了下來。

右腿的腫脹已經蔓延到膝蓋，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可當垃圾場的腐臭味飄來時，秦穆宇突然跑了起來------

斷骨刺穿皮肉，鮮血浸透褲管。

"寶寶......"

他撲進堆積如山的垃圾裏，腐爛的菜葉黏在臉上，醫用針頭紮進掌心。

第一天，他找到了女兒生前最愛的恐龍水杯，杯身上還沾著幹涸的血跡。

"爸爸在這兒......"

第二天，暴雨衝垮了垃圾堆，秦穆宇被埋在下麵整整六小時。

醒來時，他的左手無名指以一種詭異的角度彎折著。

"別怕......"

第三天，他挖到一個變形的鐵盒。骨灰盒的碎片靜靜躺在裏麵，上麵還殘留著女兒名字的金漆。

秦穆宇顫抖著去捧，卻發現碎片下的骨灰早已和汙水、腐肉、醫用廢料凝結成黑色的硬塊。

他徒勞地摳著那些汙垢，指甲翻裂，指尖露出森森白骨。

"秦先生！"

恍惚中有人抓住他的手腕。

秦穆宇條件反射地抓起來人一拳砸了過去，直到血腥味充滿口腔。

"是我！您的代理律師！"律師跪在垃圾堆裏任他砸，"離婚協議生效了，您現在擁有念微集團52%的股份！"

秦穆宇空洞的眼睛緩緩聚焦。

律師的聲音在雨中格外清晰："您自由了。"

他低頭看著懷裏肮臟的鐵盒，突然低笑起來。

笑著笑著，一口鮮血噴在律師雪白的襯衫上。

"好。"

這是他昏迷前說的最後一個字。

從今往後，十三年的錯付，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