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隻是楚明棠的馬車剛駛離小巷沒多久,還沒來得及走到大路上,就跟另外一輛馬車撞了個正著。
道路狹窄,這車頭對著車頭的,瞬間誰也動彈不得了。
連蕖若把車簾撩開了些許。
隻見那馬車上挽著素白的紙花,車簷下垂著兩盞白燈籠,一看就是主人家剛經曆了喪親之痛。
夜嵐的聲音難得出現了遲疑,“好像......是大長公主的車架。”
車身上有皇室徽記,這時節家裏有喪的皇室人,那就隻有瑞寧大長公主了。
連蕖若有些擔憂地看了楚明棠一眼,“要不,我下去說一聲?你就別露麵了。”
楚明棠今天是偷偷溜出來的,她的馬車沒有明顯標記,隻要她不出去,沒人知道坐在裏麵的人是她。
楚明棠搖了搖頭,“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她到底是我的姑祖母,我還能一輩子不見她?”
說完這話,她直接將車簾掀開,扶著夜嵐的手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往前走了幾步,她停下了腳步,“是姑祖母在裏麵嗎?明棠來向您見禮。”
對麵馬車寂靜了片刻,過了許久,才有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這是要去哪裏?”
楚明棠實話實說,“到飯點了,正準備去醉雲樓用飯。”
馬車裏傳來一聲輕嗤,“未婚夫死了,你倒不見一點傷心,居然還有心情吃喝。”
楚明棠露出了困惑的神色,“姑祖母也是皇室出身,當知道沒有皇室公主為臣子守孝的道理。”
飯都不讓吃了,應該是想讓她給沈清硯守孝吧?
可她姓楚,別說未婚夫了,就算是已經成了親的駙馬,隻要她自己不想,也沒人敢讓她服孝。
“你!”
瑞寧大長公主猛地掀開了車簾,“你父皇真是把你給寵壞了,才養成你如今這樣無法無天的樣子!”
楚明漪一臉震驚地看著她。
隻見馬車上的人身形佝僂,臉頰深陷,連唇角都向下垂著,曾經保養得宜的秀發此刻白得晃眼,就像一層層寒霜,凍住了所有鮮活的氣息。
楚明棠張了張嘴,好半天都發不出一點聲音。
這不是她印象中的姑祖母。
她的姑祖母是崇德帝唯一的嫡女,崇德帝曾多次當眾誇讚她,“若此女為男兒,定能承繼大統,拓我疆土,創不世之業。”
就連父皇都不止一次跟她誇耀過,他的姑母是一代奇女子,文能賦錦繡詩章,武可掌丈二長槍,一身才武,半點不輸朝堂男兒。
別的不說,當年文煦太子薨逝,她的祖父永安帝起初並不屬意她父皇當繼承人,是姑祖母在中間斡旋,皇位最後才落到了父皇的頭頂上。
父皇的原話是這樣的,“朕那時各方麵都不如別人,論長不及你二皇伯,論賢不及你七皇叔,論聖寵也不如你九皇叔這個老來子,若不是你姑祖母一力堅持非嫡子不立,這皇位是萬萬輪不到父皇來坐的。”
可那樣強悍,憑一己之力便能攪動朝局的姑祖母,現在卻滿頭白發,一臉悲戚,蒼老得仿若一個普通老嫗。
想到這裏,楚明棠隻覺得滿心都是酸澀。
“您以前不是這樣說的,您明明說過......我性情率直,很有您年輕時的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