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司徒煜離開後,林顏雪才鬆了口氣。正欲喚貼身丫鬟黎兒進來伺候,一個穿著體麵的丫鬟便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言辭不善地讓她立刻去正廳給二夫人請安敬茶。
林顏雪心中冷笑。一個丫鬟也敢如此張狂,可見那位二夫人絕非善類。不過,她林顏雪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跟著那丫鬟來到正廳,果然見昨日那位二夫人正端坐主位,麵沉如水。她年近四十,保養得宜,看著不過三十出頭。林顏雪心中默念: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她一腳剛踏入廳內,尖細刻薄的聲音便已響起:“林家的小姐,架子可真大,讓我這做長輩的好等!”
林顏雪未應聲,隻安靜走進廳內。無論如何,對方是長輩,隻要不過分,她願意給幾分薄麵。
她的沉默,卻讓二夫人氣焰更盛:“哎呦,這林家可真會教女兒,哪有新婦進門,讓長輩幹等著去‘請’的道理?這規矩啊......”
林顏雪心中怒意漸生。這老婦明褒暗貶,竟將她林家上下都罵了進去。她留麵子,不代表可任人欺辱親人!況且時辰並不算晚,與她同日進府的幾位妾侍,也是剛剛才陸續到來。這分明是故意刁難!
她迅速斂去臉上強裝的恭敬,抬眸,不卑不亢道:“二娘說的是。不過,幾位妹妹不也是剛到?二娘這一早,可真真是‘忙’得很。”巧妙地將話頭引向其他幾人。
聽出她話中帶刺,二夫人臉色一沉,本欲發作,卻又強壓下去,給身邊心腹丫鬟使了個眼色。那丫鬟會意,立刻上前打圓場,張羅著讓新婦們敬茶。
林顏雪從丫鬟托著的茶盤中取過一杯,恭敬遞上。二夫人心中有火無處發,隻得憤憤接過,隨手重重放在一旁桌上。她目光掠過林顏雪,掃向廳中垂首而立的其他幾名女子:“昨夜,少爺宿在誰房中?”
這幾人皆是她精心為司徒煜挑選,目的唯有她自己清楚。她最關心的,自然是司徒煜的態度。
眾女子麵麵相覷,紛紛搖頭。
二夫人眉頭一皺。難道他又獨自宿在書房?她目光轉向一直垂首立於下首的一個小丫鬟,語氣轉厲:“少爺昨夜,又歇在書房?”
小丫鬟身軀微顫,聲音細若蚊蚋:“回、回夫人,少爺昨夜......並未在書房。”
“不在?”二夫人眉頭擰得更緊,“那去了何處?”她明明在他房中亦安排了一人!
“這......”小丫鬟猶豫著,偷偷抬眼瞥了下林顏雪,小聲道,“少爺昨夜......一整晚都在夕雨閣。”
“什麼?!”二夫人眼中閃過驚愕,“你說少爺昨夜去了她房裏,還待了一整夜?”這怎麼可能?!
廳中其他女子聞言,亦紛紛露出錯愕與難以掩飾的妒色。
二夫人迅速冷靜下來。或許,是有別的事......她眼神示意身邊另一個丫鬟,低聲吩咐幾句。那丫鬟會意,悄悄退了出去。
林顏雪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微垂的眼眸中掠過一絲了然笑意。這次,恐怕要讓她們失望了。想起晨間司徒煜滴在床單上的那抹暗紅,她幾乎能想象出待會兒二夫人氣急敗壞的模樣。
不多時,那探查的丫鬟回來了,附在二夫人耳邊低語幾句。二夫人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眸中憤恨與不甘幾乎要溢出來。這幾個女子是她費盡心思挑選,容貌才情俱佳,司徒煜竟一個都未看上眼?!
她迅速壓下眼中情緒,臉上勉強堆起一絲笑容,看向林顏雪,語氣竟變得和緩:“雪兒,站了半晌也累了,過來坐吧。”說著,竟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座位。
林顏雪心中警鈴微響。這變臉速度,未免太快。但眾目睽睽之下,她不便推拒,隻得依言走過去。
剛走到椅子邊,正要坐下,膝彎處卻驟然傳來一陣尖銳刺痛!她腿一軟,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前傾倒,慌亂中手本能地向前抓去,卻帶倒了旁邊高幾上的一隻青花瓷瓶!
“哐啷——!”
脆響聲中,瓷瓶應聲碎裂,林顏雪也狼狽地摔倒在地。她想站起,膝蓋處鑽心的疼痛卻讓她一時無法著力。
“小姐!”她的貼身丫鬟黎兒驚呼一聲,慌忙上前攙扶,費力將她扶到椅上坐下。
瓷瓶碎裂的刹那,二夫人已向身邊丫鬟遞去一個眼神。那丫鬟跟隨她多年,立刻尖聲叫道:“天哪!少夫人,您怎麼把夫人最心愛的花瓶打碎了!”
其他幾位本就心存妒忌的妾侍見狀,紛紛附和,你一言我一語,指責林顏雪是故意為之,囂張跋扈。
二夫人看著滿地碎片,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來人!少夫人剛進門就如此任性妄為,給我關到柴房去,好好思過,學學司徒府的規矩!”
林顏雪忍著膝上劇痛,正欲辯解,一道清冷的聲音卻自門口傳來——
“二娘這是要教訓誰?”
司徒煜緩步踏入廳中,看著滿屋狼藉,眉頭微蹙。
二夫人先是一愣,隨即臉上迅速換上委屈之色:“風兒,你來得正好。今早請安,她對我出言不遜,我也未曾計較,還讓她過來坐著歇息。誰知她竟故意打碎了我最心愛的花瓶......”她語氣哀切,眸底卻掠過一絲得意。她知道,司徒煜向來“敬重”她這個長輩,定不會違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