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林顏雪在黎兒服侍下用完早膳，便出了和風居。用飯時，她已讓黎兒打聽清楚，司徒煜清早便出門了。

她如今所居，本是司徒煜的寢室。自她住入，司徒煜表麵上亦宿於此，有時晨起，他確在身側。她原以為他每夜都在，直到某次被噩夢驚醒，發現身側空空，等了許久不見人，暗中留意幾晚，方知他不過是做戲，人前恩愛，人後疏離。

給黎兒安排了些瑣事，林顏雪獨自繞至書房外。四下無人，她閃身而入。

書房陳設簡潔，紅木書桌，八開雕花屏風隔開內外。她走入屏風後，內裏別有洞天：軟榻、沐浴用具、生活器物一應俱全，看來他平日多歇於此。

她迅速翻查書桌、抽屜、櫃格，一無所獲。最後，目光落在靠牆的巨大書架上。她小心翻動書籍，直到最下層，幾本厚重的兵書後麵，露出一個雕花紅木盒的一角。

心中一動，她取出木盒打開，裏麵並無印鑒，隻有一卷畫軸。失望之餘，好奇驅使她展開畫卷——

畫中是一絕色女子，憑欄遠眺，衣袂飄飄。畫風簡潔，卻極傳神，尤其那雙眸子，清澈靈動，似會說話。作畫之人必對她極為熟悉，情意深藏。此畫藏於司徒煜書房隱秘處，纖塵不染，定是他時常展看。莫非......是他所作？畫中女子又是誰？

正神遊間，門外忽傳來腳步聲！林顏雪一驚，迅速卷好畫軸，放回木盒，推回原位，又從書架上隨手抽了一本書，快步走到書桌後坐下，佯裝閱讀。

門被推開，一名身著粉藍長裙、外罩同色薄紗的嬌俏少女站在門口，好奇地打量著她。

“你是誰？怎在我大哥書房？”少女聲音清脆。

林顏雪抬眼，見少女眉眼與司徒煜有幾分相似，頓時明了其身份——司徒煜同母妹妹，司徒雨涵。幼時她們也曾一同玩耍，隻是後來疏遠了。

“我是林顏雪。”她微微一笑，眨了眨眼。

司徒雨涵愣了下，隨即驚喜地跑過來，抱住她：“林姐姐！真的是你！我一聽說大哥娶了你，就急著趕回來了！”她嘰嘰喳喳，“本來能早幾天到的，可仙霞郡太好玩了，耽擱了......”

“你個小丫頭，還是這般貪玩。”林顏雪笑著推開她。

“我哪裏小了？林姐姐你也不過比我大半歲！”司徒雨涵嘟嘴，忽然想起什麼，壓低聲音，“對了，林姐姐你怎麼在這兒？大哥平日最不許人進他書房的，我今天也是偷溜進來的！”說完自覺失言，忙捂住嘴。

“我閑來無事，找本書看。”林顏雪微窘，揚了揚手中書本。

司徒雨涵目光落在書封上——《三十六計》。

“林姐姐，你何時愛看兵書了？”她好奇地拿過書，隨手一翻，臉色瞬間漲紅，又翻兩頁，更是紅透耳根。

林顏雪不解，接過書一看，頓時也僵住，滿麵飛霞，尷尬不已。這哪裏是什麼兵書？分明是一本繪製精良的......春宮圖！隻是套了個《三十六計》的封皮！

該死的司徒煜！竟有這種癖好！還藏在書架底層！自己拿什麼不好，偏拿了這本，還被這小丫頭撞見！

“哎呀，林姐姐......”司徒雨涵促狹地笑起來。

“不許笑！”林顏雪羞惱，板起臉，“再笑，我便告訴你大哥，你偷進他書房！看誰倒黴！”說著，忙將書放回原處。

“好姐姐，我不說便是！”司徒雨涵笑嘻嘻求饒。

林顏雪知她誤會自己來看“閑書”，反倒鬆了口氣。即便事發，也有說辭。看來印鑒不在此處，或許隨身帶著。她與司徒雨涵說笑幾句，一同離開了書房。

二人在花園漫步，不覺走到假山附近。林顏雪想起那日從此處密道出來，事後曾暗中探查，卻未發現任何機關。司徒煜敢帶她出入，果然不懼她事後找尋。

逛得累了，二人各自回院。

是夜，司徒煜早早回府。林顏雪剛吩咐擺飯，二夫人的丫鬟便來傳話，說二夫人有要事相商。司徒煜去了約一個時辰方歸，言道二夫人因司徒煜舟與司徒雨涵皆已回府，提議辦個家延，一家人聚聚，他已應下，定在明晚。

林顏雪本想借晚延灌醉司徒煜探口風的計劃落空，隻得推說累了，早早歇下。

翌日晚延，司徒煜舟依舊冷麵，與司徒煜外貌確有幾分相似，但氣質迥異。林顏雪暗自觀察，卻覺其形似神不似。

二夫人滿麵堆笑，命人斟酒：“來，今日一家團聚，共飲一杯！”

林顏雪暗忖：他就不怕酒中有毒？轉念一想，他們若有心下毒，不會選在眾目睽睽之下，定有他圖。

司徒煜心中所想亦是如此，故而舉杯便飲。

司徒煜舟亦舉杯，冷硬道：“大哥，許久不見，今夜不醉不歸。”語氣少了平日的陰鷙。

司徒雨涵也湊熱鬧舉杯。

“雨涵，姑娘家，不許胡鬧。”司徒煜淡淡製止，“去陪你幾位嫂嫂。”

司徒雨涵吐吐舌頭，轉而去找蘭夫人等人。

“舟兒的意思是，你們兄弟都寡言，多飲幾杯，或能親近些。”二夫人笑著打圓場，示意繼續斟酒。

司徒煜心中冷笑，看來是想灌醉他。他倒要看看，他們意欲何為。他酒量頗佳，且事先已用銀針試過，酒中無毒。

可不過十數杯下肚，他竟覺頭暈目眩，四肢發軟！心中大駭——他還是大意了！這毒竟能瞞過他的眼睛！

剛欲起身，蘭夫人已快步上前攙扶：“爺，您是不是醉了？”

司徒煜手臂乏力，竟被她牢牢扶住。他欲尋林顏雪，卻見她也麵帶紅暈，眼神迷離。今日，是他太過自信了！司徒五等人又恰好被他派了出去......

林顏雪心中亦驚。他是真醉，還是將計就計？

“夫君！”她強撐著起身，想將司徒煜拉過來，卻覺蘭夫人手上力道奇大，她竟撼動不了分毫！這蘭夫人，竟有武功在身！

蘭夫人嫵媚一笑，眼中卻冷：“姐姐也醉了，扶著爺不便，還是妹妹代勞吧。”說著，攬著司徒煜一轉，巧妙避開林顏雪的手。

林顏雪伸手再探，指甲暗中用力掐入司徒煜手臂肌膚。司徒煜手指僅微微一動，再無反應。

“別磨蹭了，快扶他進房！”二夫人不耐催促。

司徒煜舟冷眼看著林顏雪：“你沒見他醉了嗎？自然是扶他回房。”說著，端起一杯酒，袖袍微動，已暗中下藥，遞到林顏雪麵前，“來，喝了它，解酒。”

林顏雪瞥見他袖中動作，心中冷笑，佯裝醉態搖晃：“我沒醉......給夫君喝......”

司徒煜舟臉上假笑消失，戾氣浮現：“敬酒不吃吃罰酒！”他猛地捏住林顏雪下巴，將杯中酒盡數灌入她口中！

林顏雪不怕毒，卻順勢裝作昏迷，軟軟倒下。本以為會摔在地上，卻被司徒煜舟伸手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