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被凍醒的。
意識回籠的瞬間,渾身的疼痛先一步襲來。
池水浸泡過的傷口又紅又腫,像是被烈火灼燒著。
我費力地睜開眼,視線模糊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床榻邊。
“溫書,喝藥。”
低沉溫潤的嗓音,曾是我午夜夢回都惦記的聲音。
此刻聽在耳中,卻紮得我心口發緊。
謝硯尋左手端著藥碗,右手捏著藥匙,遞到我嘴邊。
他的動作很輕,像是在對待什麼易碎的珍寶,可我隻覺得一陣生理性的惡心。
我勾起一抹惡劣的笑,低頭含著藥匙,將藥湯喝了下去。
卻在他表情放鬆的瞬間,盡數噴到他臉上。
看到他臉上掛滿藥湯的狼狽樣子,我放聲大笑。
可笑著笑著,眼淚卻流了下來。
謝硯尋動作頓了頓,沒有生氣,隻是無奈地看著我。
他放下藥碗,拿麵巾擦了擦臉,眼底的情緒,是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洶湧。
“溫書,你別亂動了,小心扯到傷口,很疼。”
“疼死我,也不用你假好心!”
我咬著牙,眼眶泛紅,卻不是因為疼,而是因為恨。
“謝硯尋,是誰把我害成這副樣子的?現在又來裝什麼深情?”
謝硯尋的語氣放緩了幾分,甚至想像從前那樣,伸手去拂開我額前的碎發:
“溫書,你曲解我了。”
“溫妍年紀小,性子嬌縱,你讓著她些便是。”
“我罰你,也是為了讓你收斂性子,日後在崔府才能立足。”
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我放聲笑了起來,眼淚卻順著眼角滾落,流得更凶:
“立足?”
“我在自己的家裏,要靠忍受別人的陷害、你的折磨才能立足?”
“謝硯尋,你是不是覺得我崔溫書,生來就是讓人欺負的?”
我曾有多愛他那句“鮮活最是難得”,此刻就有多恨他的虛偽。
那日,我分明目睹了他對崔溫妍的情意,此刻他竟然還要誆騙我,說都是為了我好。
可笑的是,曾經他說這些話,我是真的會信。
謝硯尋的眉頭皺了起來,語氣冷了幾分:
“剛極必折,你太過倔強,對你沒有好處。”
我瞪著他,眼神裏滿是怨恨:
“偽君子,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
“你若是大大方方承認,接近我是為了哄我放棄婚約,我還能道你一句真小人。”
“真小人也好過偽君子!”
謝硯尋的臉色驟然一變,耐心終於被耗盡:
“崔溫書,你太不懂規矩。”
“我已向崔大人求娶,婚期已定。”
“大婚之前,你且在此養病吧。”
說罷,他便甩袖離去。
房門被關上的瞬間,我再也撐不住。
癱倒在床榻上,眼淚洶湧而出。
一連七日,我皆躺在榻上,隻在下人來送飯時起身進食。
傷勢一點點好了起來,身子也慢慢恢複。
可心裏的那個空缺,卻怎麼樣也修複不好。
曾經,謝硯尋補足了我的心,可又在我最圓滿之時,親手擊碎。
想著近日無意間得知的那個秘密,我想起了當朝大將軍陸嶼。
京中幾乎人人都知,陸嶼和我父親政見不和。
在鄉下時,陸嶼落難,我恰好救了他一命。
他曾答應我,會實現我一個要求。
雖不想麻煩他,可而今,似乎隻有陸嶼能幫我。
我積極養傷,半個月後,傷勢痊愈。
我寫了一封密信,趁著夜色潛入將軍府,親自將密信送到陸嶼手上。
信中,是父親與謝硯尋暗中勾結,貪汙受賄的證據。
我會借陸嶼的手,讓他們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