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電光火石之間!
出乎所有人意料!
朱允熥非但沒有躲閃,反而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在藍玉巴掌落下前的瞬間,他右手閃電般揮出——
啪!!!
一聲極其響亮、清脆到刺耳的耳光聲,響徹整個春和殿!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徹底靜止了。
所有人都石化了。
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張得能塞進雞蛋,大腦一片空白。
藍玉......大明開國名將,戰功赫赫,位極人臣的涼國公,皇親國戚,跺跺腳應天府都要抖三抖的人物......被打了?
被他的親外甥孫,一個十幾歲的皇孫,當眾,在太子靈前,皇帝麵前,狠狠抽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藍玉本人更是徹底懵了。
臉上火辣辣的疼痛遠不及心中的震撼和滔天的屈辱!他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仿佛變了一個人的少年。
那眼神裏的瘋狂和決絕,讓他這個沙場老將都感到一絲心悸。這還是那個在他麵前大氣不敢喘,唯唯諾諾的朱允熥嗎?
“藍玉!”
朱允熥的聲音冰冷刺骨,帶著前所未有的威嚴,手指幾乎要點到藍玉的鼻子上,“你可知罪?!”
“罪?”
藍玉從巨大的震驚和屈辱中回過神,怒火瞬間衝垮了理智,咆哮道:“老子有什麼罪?你敢打老子?!老子......”
“罪一!”
朱允熥的聲音比他更高亢,瞬間壓過了他的咆哮:
“此乃春和殿,太子靈前,陛下駕前!議論的是國本儲君!不是你涼國公府的私宅!我是陛下親封的吳王!論爵位,我高於你國公!論身份,我是君,你是臣!你竟敢在君前咆哮,揚言教訓本王?此乃僭越犯上,目無尊卑,大不敬之罪!”
藍玉被這劈頭蓋臉的罪名砸得一窒,怒火稍滯。
“罪二!”
朱允熥根本不給他喘息的機會,聲音如冰錐一般直刺藍玉心底:
“你藍玉!恃功自傲,跋扈不法,已是朝野皆知!禦史彈劾你的奏章,怕是能堆滿一間屋子!皇爺爺念你開國有功,屢次容忍,隻盼你能收斂心性,將來好好輔佐新君,做我朱家的柱石之臣,保你藍氏一門富貴榮華!可你呢?”
朱允熥猛地指向朱元璋的方向,聲如裂帛:
“今日!當著陛下的麵,你就敢對本王這個龍子龍孫大呼小叫,動手動腳!你心中可還有半點對皇室的敬畏?今日是我,一個尚未就藩的皇孫!若他日陛下龍馭賓天,新君登基,你待如何?是否還要仗著舅姥爺的身份,淩駕於君上?視皇權如無物?”
“你如此行徑,是在逼誰?”
朱允熥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洞穿人心的力量:“你是在逼陛下!逼他老人家在百年之前,不得不為了大明江山永固,為了子孫後代安危,忍痛舉起屠刀,將你這尾大不掉、目無君上的驕兵悍將,連同你那可能效仿父輩跋扈的藍氏子孫,一並鏟除!以絕後患!”
“藍玉!你口口聲聲忠心,行的卻是陷君於不義,逼君行殺戮之事!此乃不忠不義,大罪滔天!你還不知罪嗎?”
轟隆!
朱允熥這番話,字字如刀,句句誅心!尤其是最後關於“逼君殺戮”的論斷,如同一道九天驚雷,狠狠劈在藍玉的頭頂!
他所有的憤怒、所有的驕狂,在這一刻被徹底擊得粉碎!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瞬間讓他如墜冰窟,渾身冷汗涔涔而下!
他不是傻子。
他跋扈,他自汙,是為了讓皇帝放心。
但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他的跋扈,絕不能延伸到皇室子孫身上!
尤其是在太子新喪,新君未立,老皇帝最憂慮身後事的敏感時刻!
朱允熥的話,撕開了他內心深處最隱秘的恐懼:朱元璋那深不可測的帝王心術,對功臣勳貴根深蒂固的猜忌!
“陛下!!”
藍玉猛地轉身,龐大的身軀轟然跪倒在地,以頭搶地,發出沉悶的響聲,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恐懼和顫抖:“臣藍玉萬死!臣......臣絕無對陛下、對皇室有絲毫不敬之心!臣......臣一時糊塗,豬油蒙了心!請陛下恕罪!請陛下明鑒啊!”
他磕得咚咚作響,額頭瞬間一片青紫。
整個春和殿,再次陷入一片死寂。隻有藍玉沉重的磕頭聲和粗重的喘息聲在回蕩。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朱元璋身上。
這位開國皇帝,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
他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上,依舊沉靜如水,看不出喜怒。
但那雙深邃的眼眸,在朱允熥痛斥藍玉時,銳利的光芒一閃而逝。
在藍玉惶恐請罪時,又變得深不可測。
他的目光,最終緩緩移回到挺身而立,雖身形單薄卻氣勢驚人的朱允熥身上。
那眼神中,有審視,有驚異,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
這......還是他的皇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