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侍女抱起朱高熾。
“王妃,那道館在山腰上,咱們馬車上不去,隻能夠步行了。”
徐妙雲對這些事情並不在意。
“隻要能救高熾的命,莫說是在山腰了,就算是山頂,我也要上!”
主仆三人不敢拖延,徑直往著山腰處倒灌走去。
所幸這山路並不難走。
不過一會兒功夫,徐妙雲便站在了道觀門口。
寺廟徐妙雲平日裏沒少進。
但這道觀......
還真是頭一次。
深吸了一口氣後,徐妙雲打頭朝著道觀內走去。
道觀不算大,入眼便是一個小院。
院內兩邊則各分布著東西廂房,正中央乃是大殿。
大殿右側則有一條小路,應該是通往後院的。
徐妙雲掃了一眼,沒看見人。
這讓她忍不住心中忐忑。
南下這麼長日子,各處名醫幾乎都被她找了個遍。
卻沒一個能治得了朱高熾的病。
道觀內的這位馬先生,乃是皇城之中近期才聲名鵲起的名醫。
徐妙雲初到皇城,聽見的便是馬先生的妙手回春之名。
但現在真來了。
反而讓她有些猶豫。
一個道士,當真能夠治得了高熾的病嗎?
若此路不通。
隻怕皇宮內的太醫便該是她最後的希望了。
似乎聽到響動聲。
大殿旁小道內很快走出來一道半人高的身影,手裏還端著一簸箕曬幹的藥材。
穿著最為簡樸的灰布麻衣。
可當徐妙雲看清對方麵容的那一刻,卻像是如遭雷劈一般,瞬間定格於原地。
皇長孫?!
下一秒,徐妙雲的腦子瞬間清醒。
不可能!
皇長孫千金貴體,如何會在這小小道觀之中?
更不會身著粗布麻衣,幹著鄉野之民的這些活兒。
壓下了心頭翻滾的情緒。
徐妙雲朝著對方行了一禮。
“勞煩小郎君,婦人是帶著家中小兒前來求醫問診的。”
“不知馬先生可在?”
聽到對方是來求醫的。
馬英早已經見怪不怪,立刻朝著後院喊了一嗓子。
“哥,來病人了!”
見對方這舉動,徐妙雲一顆心瞬間放回到了肚子裏。
對方早有兄長,一舉一動較皇長孫更為活潑。
想來隻是麵容相似的緣故。
況且徐妙雲已經有兩年沒回皇城,有關於朱雄英相貌的記憶都已經模糊了幾分。
那麼眼前這個孩子......
就更加不能妄言斷定了。
徐妙雲心中緊了緊,剛想說些什麼,侍女卻是一聲低呼。
“夫人,少爺又燒了!”
徐妙雲麵色大變,剛想伸手去探探孩子額頭的時候,一道從容的聲音卻陡然自身後響起。
“把孩子帶過來我瞧瞧。”
聽到這話,徐妙雲和侍女兩人也不敢想太多。
連忙抱著孩子走到西邊廂房。
廊下。
青年已經支了張桌子。
孩子就這麼放在桌上。
徐妙雲也是這會兒才發現。
傳聞之中的馬先生,竟然隻是一個不到弱冠的青年!
看著眼前臉蛋燒的紅彤彤的孩子,馬興心裏大概有了數。
又問了徐妙雲兩句病情。
很快便台手寫下了一張藥方。
“馬英,去煎藥。”
與此同時,馬興又端來一盆井水。
試了試溫度之後,才用幹淨帕子沾了水,浸濕之後交給一旁侍女。
“用這兩帕子給他先擦擦吧,降溫為好。”
“像他這種反複高燒的情況,很容易有後遺症。”
一聽到這話,徐妙雲馬上緊張了起來。
隻恨不得自己能夠親自上手。
就這樣反反複複給孩子降溫了許久,馬英那邊的藥也煎好了。
“哥。”
看著眼前熱氣騰騰的湯藥,徐妙雲忍不住抬起頭。
“全都要喝完?”
這也太大一碗了吧?
往日那些名醫開的藥,哪裏有這麼大分量的?
馬興則是將湯藥放在桌上。
“夫人,有些事我得先跟你說明白。”
“我開的這湯藥性子烈的很,比你們家中的府醫亦或者外麵的名醫下藥都要重。”
“但效果也是立竿見影的。”
“隻是喝完之後,得給孩子好生補上一陣子。”
從見到這孩子的時候,馬興便知道他這是什麼情況了。
其實不是什麼大病。
小孩子驚厥高熱,放在玄學當中會被稱為失了魂。
在中醫當中則是被稱為風邪入體。
西醫裏麵就更好理解了。
感冒發燒。
這個時代當中的中醫,大多數都喜歡用慢藥。
不喝個10天半個月休想斷根的。
好處便是藥性溫和,不會對人體有太大損傷,也更加適合小孩子。
壞處就是現在這模樣了。
太過溫補的藥灌下去,一下子見不了效,小孩子又反複發燒。
可不就讓人急了嗎?
徐妙雲一聽這話,當即就點了點頭。
“那便勞煩先生了。”
馬興試了一下藥湯的溫度,確定沒問題之後,直接往朱高熾的嘴裏灌去。
幸好這會兒孩子還是昏迷狀態。
而且考慮到孩子的適應問題,他特意在藥湯當中加了味甘的藥材。
事實也正如馬興所說。
一碗精簡的退燒藥湯喝完,朱高熾很快就回歸了正常體溫。
隻是出了比往日更多的汗。
“帶回去擦拭一下換身衣服,這些天就別洗澡了,免得又發燒。”
緊接著馬興又遞來一張藥方。
“這張藥方你們拿回去,連喝上半個月,一天喝一次,孩子的身體便會慢慢補回來了。”
徐妙雲從未見過如此精簡的治療過程。
可看到自家孩子的的確確退了燒,臉色也比先前好了不少,她當即就鬆了口氣。
“多謝先生。”
“不知這治病的診金......”
馬興擺了擺手。
“我這治病隨緣,夫人看著給點兒便是。”
聽聞這話,徐妙雲有些詫異的抬起眼。
馬興這醫術,若是放在皇城那些醫館之中,價格定然不菲。
可如今他卻說隨緣,想來也是個隨性之人。
難得見到如此淡泊名利的人,徐妙雲神經也稍稍放鬆幾分。
一路從燕地奔赴過來。
甚至她都已經做好了去皇宮內院求陛下的準備。
尋常藩王及藩王妃想回來,勢必得需提前上奏折。
可奏折一來一回便得耗費一個月功夫。
她的高熾又哪裏能等得了那麼久?
這回過來,她其實是做好了先斬後奏的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