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夫人,我來陪你用午膳。」
他提著一個膳盒,裏麵是我最愛吃的點心。
河東的山藥棗泥蒸糕,河西的水晶芝米丸子,還有西山居酒樓的杏仁乳酪,這些都是要清早排隊才能買到的。
「姐姐,侯爺對你可真是上心,我要是能嫁一個這麼好的郎君,讓我一輩子吃齋念佛也成呐!」
宋慈打趣道。
周栩隻恭敬地行了個禮,並不接話。
和往日一樣,周栩不可謂對我不盡心。
他會日複一日買我最愛的糕點,記得我的口味和習慣,甚至在我孕期,主動提出來不納妾,還遣散了通房。
我偷偷掃視兩人。
周栩目不斜視,守著君子禮儀,宋慈也規規矩矩,並沒有逾矩的動作。
成婚之前他們也並不熟悉,甚至算是陌路。
不親眼看見,我依舊還是不敢相信。
到了晚上,綠竹拿著錦盒回來稟報。
「夫人,表小姐送來的東西查了,並沒有異樣的,這長命鎖隻是浸了鳶尾花汁子,但是大夫說無礙。」
難道那心聲是我孕期多慮,所以腦中胡思亂想的?
可偏偏此刻,門口的心聲又清晰的傳來。
【該怎麼暗示夫人,明天別去船舫聽曲呢?夫人和表小姐一同落水,結果侯爺隻顧著救表小姐,讓夫人動了胎氣,真該死啊!】
【要不讓雨荷姐姐跟著?她會浮水,或者幹脆抱著夫人的大腿哭,就說明天不宜出門,哎,該怎麼辦呢?】
我心亂如麻,但又強行鎮定下來。
第二天,果然宋慈邀我去船舫賞景。
不等梧桐開始裝哭,我就告訴她莫急,回了宋慈說讓她和侯爺先去,我要梳洗一番。
等到李嬤嬤回來稟報我一切就緒,我才帶著幾個暗衛悠悠前往。
我昨日就命人買了船舫其他的位置,就在宋慈他們隔壁。
不僅可以清晰的聽到他們的動靜,還能從觀景的小窗裏,看到他們的一舉一動。
我剛落座,就聽到隔壁的對話。
「侯爺,都這個時辰了,姐姐不會來了,如今船艙隻有我們兩人,侯爺不會忘了與我的約定吧?」
「慈兒,我怎麼會忘記呢?我心裏隻有你一人。」
「你放心,等她的孩子生下來,再想辦法逼死她,你以表妹的身份祭奠她,到時候我再求娶你做我的續弦,人人都隻會說我深情,就沒人會在意你的身份了。」
「栩郎,都怪我身份太過低微,是個小妾生的庶女,不配做你的正妻,才讓你大費周章的娶我。」
「但是昨日看你的樣子,你不會是真的喜歡上表姐了吧?」
「傻丫頭,我現在溫柔深情,以後厭棄她時,她才會傷心欲絕啊,那些糕點珠釵都是我讓下人去買的,我見她那張豬臉就想吐。
你我之間早就情定終身,我知道你看她不痛快,你放心,我手上有的是把柄,不僅是她,就連他們葉家,隻要你看不慣的,我都不會讓他們好過!」
「啪」的一聲,我手上的瓷杯應聲碎裂。
碎片紮的我滿手鮮血,卻比不上內心的巨痛。
原來我自以為美滿的姻緣,和婚後種種幸福,都是他們精心製造的謊言!我就是一個笑話!
突然船舫劇烈震動,梧桐撲過來護住我,隔壁卻傳來落水的聲音。
「有人落水啦!」
尖叫聲和呼救聲傳來,我沉住氣走到隔壁。
就見宋慈在水裏呼救,江裏卷起漩渦,情況危急,而我的夫君周栩不顧自身安危,一個猛子紮進了水裏。
不多一會,他就抱著渾身濕透的宋慈上岸了。
周栩急著對她嘴裏吹氣,人醒過來後,又旁若無人的,抱著她噓寒問暖了好一陣子。
周圍的人顯然認出了他,也看見了我,議論聲紛紛。
周栩也才清醒過來,轉頭和我解釋。
「沅兒,她是你的表妹,我總不好見死不救。」
我捏緊手指,看著眼前熟悉的臉,隻覺得虛偽惡心。
「這麼多人看著,為了表妹清譽,也為了侯府名聲,擇日便抬表妹入府為妾吧。」
兩人臉色驟變,他們精心計劃,今日全被打亂。
宋慈露出怯生生的模樣,泫然欲泣:「表姐,你怎麼能這麼作踐我?」
她說的像是我欺負了她,哭個不停。
我彎了彎嘴角:「作踐你?難不成表妹想絞了頭發做姑子?那也成,來人啊,扒了她的外衫,送她還俗吧。」
我一聲令下,暗衛盡數出動。
周栩壓根攔不住,眼看著宋慈的衣服就要被扒光,他突然衝到我身前,一把將我推倒在地。
我一個不防,身下傳來巨痛。
「夫人羊水破了!」
宋慈掙脫出來,大聲道:「快快,我帶了大夫,是城裏的婦科高手,讓她為表姐接生!」
梧桐攔在我身前,焦急的說:「不行!你滾遠點,夫人你絕對不能信她啊!」
周栩急了,拿出侯爺的威嚴怒斥道:「就用表妹請的大夫,若是妨礙侯府世子出生,我就要了你們的狗命!」
我身上痛的幾乎要昏厥過去,卻牢牢抓住了李嬤嬤的手,下了死令:
「傳我的命令,讓暗衛圍住我,隻要有人接近,哪怕是侯爺,立斬!」
又死命拽下了脖子上的平安扣,交給了梧桐。
「快!快去太傅府!讓我娘為我找接生婆!快!」